她一驚,飛快看他臉色,才見他蒼白的臉色好像恢複了一些血色,看上去竟比方才好了很多。她大驚失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說了,等咱們安全下山再說不遲。”
公子玄努力伸出手,拉開了她的手指,“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活不成了……”
她不要他說話,他卻偏偏要說,攔也攔不住。她淚落如雨,飛快搖頭,“不要胡說,你一定會好好的。”
他再也走不動分毫,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溫和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對不起……”
她哭得愈發厲害,卻不敢再動半步。她是神醫,他能不能活,她比誰都清楚。她隻是不願意相信,不願意就此放手。
放手,意味著天人永隔,意味著此生不複相見。
而她,還沒有準備好就此離別。
公子玄,他怎麼能死?
她止不住眼淚,隻是拚命的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但他似乎根本不肯聽從她的吩咐。
渾身的泥濘似乎已經不能將他怎麼樣了,絕代的風華終被遮掩,而他抖抖索索從懷中摸出來的東西,也早就被血水打濕。
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上還有這麼樣一個物件。
好似是一疊紙。
“咳咳咳……”他咳嗽兩聲,唇邊掛著虛弱的笑意,輕聲道:“若蘭,為夫就要走了……這個東西,不能帶在身邊,就轉送給你吧。”
什麼樣的東西,還需要轉送?她心口一跳,顧不得雨水,匆匆將紙張展開。
映入眼簾的東西,卻教她一驚。一驚之後,她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哭泣聲掩飾不住,便是前方無力脫身的七爺,也忍不住回頭來看她一眼。
她卻早已注意不到任何,眼中心上隻有這薄薄的一張舊紙張。
那是一幅畫。
用筆講究,顏色鮮麗,繪畫的技藝高超,一看就是名家大師之手。但她知道,畫作正是出自於公子玄之手。
那是一副桃花。
豔麗的桃花占滿了整個畫麵,獨獨桃花樹下,一片空白。她曾在葉城密宅中看過這幅畫,那時候畫作還未完工。
而,那個人也不曾出現。
葉城一別,她再也沒有看過這幅畫,也不曾見過畫的主人。輾轉多年,尋了多少人,她始終沒能找到他。
她的救命恩人。
遮香觀下撿回來的一條性命,虧得他悉心照料才有今日。而他,一去不返,隱姓埋名,再也不尋。
蘇子禦。
她甚至懷疑這世界上竟有蘇子禦此人。
而此刻,蘇子禦就在她懷中。
因那桃花樹下大片的空白,她當日所見的空白,早已被填滿。填滿空白的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身影,她認得。
那是她自己的背影。
鬢角的簪花,還是玉瑤親自為她梳妝,也是他親手為她準備。
她懵了。
緊緊抱著公子玄,一雙墨藍水眸已然呆愣,“公子……原來竟是你!你怎麼,怎麼不肯早說……”她哭泣著,哭聲驚動了所有人。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哭泣什麼。
蘇子禦,她在哭蘇子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