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微言大義(1 / 2)

朱大典用過午飯,便屏退了貼身伺候的下人,一頭紮進了書房。他在這個書櫃翻翻,那個角落看看,眉頭不時皺起,嘴裏偶爾念念有詞。咋一看,有點民間所說癔症的樣子。

有沒有發癔症,別人不知道,但朱大典知道,自己得盡快找出一個像樣的禮物。因為就在昨天,衡州衛指揮使送來了兩百兩黃金;剛剛傳來消息,衡州衛全軍已抵達淮安城,正在城外安營紮寨。禮尚往來,於情於理,自己多少得有所表示,不然就有失身為督撫的體麵了。

搗鼓了好了一陣子,朱大典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回禮——書房裏那些個寶貝,件件都是稀罕之物,實在貴重得緊,若是作為回禮送出去了,實在心疼。不得已,朱大典把管家喚了過來。

待管家進了書房,朱大典好整以暇地品茗,斜眼說了一句,“這是今年新出的黃山毛尖。你也來品品?”

管家自是了解自家主人的作派,一張圓臉小心陪著笑意,躬身作揖,“不敢,小的不敢!敢問大人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給大人辦妥!”

朱大典放下茶盞,捋了捋白須,皺眉歎道,“本官督漕運,督河南、湖廣軍務,此乃朝廷賦予之重任也。然漕運幹係天下之重,本官自是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懈怠,於河南湖廣之軍務,卻是有心無力、鞭長莫及了!愧對聖上和朝廷的托付呀!”

管家再度作揖,語氣懇切,“大人言重了!小的尋常所見,大人都是公務往來不息,一年之中,在後宅用食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可見大人一心為國、一心為公!”

朱大典聽了,似乎心裏好受多了,變歎為問,“尋你過來,是有個事,本官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是好。湖廣都司衙下,衡州衛楊指揮使率大軍去遼東解錦州之圍,今日已抵達淮安。本官督河南湖廣軍務,也算是楊某人的上官,且為地主,該如何招呼,才不失體麵和待客之道?”

隨伺多年,管家自是知道自家主人的性子,說一毛不拔到不至於,但多少有些吝嗇,於是眼睛一轉,大聲說道,“衡州衛不遠千裏,出湖廣去遼東救錦州,壯行激烈,可謂盛事!大人督河南湖廣軍務,衡州衛過淮安,就該召楊指揮使一敘,以示慰勉。但此乃公義,非私誼,接洽招待事宜,因著總督衙門便宜辦理。”

一聽此言,朱大典頓覺神清氣爽,頻頻捋須,最後指著管家,笑罵道,“你這潑皮小兒,平素差事不甚上心,倒是學會了逞口舌之利。”

知道自己所言正中下懷,管家便笑著爭辯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的雖然沒有進過學,但在大人門下多年,平素耳濡目染,皆是大人言傳身教。時間一長,總算知曉了微言大義!”

朱大典再罵,“潑皮小兒,也敢稱微言大義!罷了,罷了,大節清楚,公私分明,勉強也算知曉幾分微言大義。至於接洽招待事宜,可有主意?”

招待一個小小的衛指揮使,哪裏會在話下!管家輕鬆回道,“回稟大人,楊指揮使是武將,想必精於酒色財氣。既是慰勉招待,自當投其所好。小的這般打算,淮揚菜名聞天下,燉、燜、煨、焐、蒸、燒、炒,樣樣皆有精巧之饈,楊指揮來了淮安,豈能不見識一番地方風物……”

“……醉蟹不看燈、風雞不過燈、刀魚不過清明、鱘魚不過端午。淮揚菜講求時令新鮮,非時不食,食必應時。如今,正是吃鱘魚的好時候。”

“……淮安城裏風月鼎盛,勾欄遍地,一眾花魁,爭奇鬥豔。再有,揚州瘦馬,才情色藝,天下皆知。小的廣為聯絡邀請,屆時宴席之上,一定酒色俱佳,盡顯淮上風情。如此一來,楊指揮使定能感受到大人的慰勉之意!”

朱大典聽了,也是滿心期待,遂叮囑道,“潑皮小兒,且去操辦,切莫小氣了——至於耗費,須得公私分明,切不可逾越!”

管家連忙應承下來,“小的明白!一定辦得周全妥當!”。

……

楊西施和石三妹如願以償進了淮安城。楊西施麵色恬靜,眼裏卻神采奕奕。石三妹一臉雀躍,左顧右盼,時不時輕抿紅唇,似乎被什麼驚訝到了。惠姑則是半低著腦袋,偶爾捋一下耳畔垂下來的青絲。

三人都穿著大紅的鴛鴦戰袍,還騎著馬,出行的作派與周遭的市井之氣格格不入,使得附近行人紛紛側目打量。好在她們的四周都簇擁著士卒,這些士卒披著甲,手握大斧,眼神凶狠,使得好奇的行人並不敢靠近看稀奇。石錘牽著楊西施的馬,黑著臉,眼睛緊張地掃向四處。

路過一家脂粉鋪子,石三妹說道,“這家脂粉鋪子,鋪麵好大,想必他們賣的是上乘的胭脂水粉。”

楊西施瞥了一眼,不作評價。

石三妹頓住馬,看向楊西施,“聽呆子說,過淮安以後,就沒有比淮安更大的城了。不在淮安城裏買,過了這個城,未必有得買。要不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