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是非成敗如賦命(2 / 2)

各執一詞的雙方不可避免地起了爭執,嚴四、洪七和周圍激憤的士兵們氣勢雖猛,終究抵不過帶甲的侍衛,最終和厲十八一同淪為階下囚,被淮占郴以擾亂軍心的名義關入牢獄,待攻打洛陽後,再另行處置。

一場因為小人的不滿引發的騷動終於在淮占郴的處置下恢複了平靜。

胡元疏散了圍觀的人群,凝如卻留在原地,抱著身子漸漸僵硬的雲成哭得泣不成聲。

對凝如來說,這一輩子覺得虧欠的人有很多,唯有海若平和雲成這兩人的結局倉促得連彌補的時間都不曾留給她。

江都之變,凝如救了阿娜瑰,卻連海若平最後一眼都不曾見到。

在天牢的時候,聽聞海若平為救妻兒妻兒慘死在宇文化及刀下的消息,凝如悲痛得要破了嘴唇。她隻恨自己當時沒能在閣樓上,若是她在哪裏,便是拚了性命也要護住摯友的性命。

可世間的事情便是這般無奈,她分神在阿娜瑰的事情上,海若平的遭遇便無暇顧及。

悔恨留在心間,時光卻不可能倒流。海若平的離世讓凝如傷感,更讓她堅定了用餘生護住她妻兒的決定。

然而,就在剛才,縱使她拚盡全力,也無法抱雲成母女的周全。

挫敗感伴著懊悔從心間劃過,凝如的淚水在胸口的陣陣緊縮中,一浪又一浪地湧出眼眶。哭得沒有力氣的時候,凝如抱著海月跌坐在淮占郴懷裏,每一聲哀鳴都帶著震顫。

對淮占郴來說,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早就是戰場上的尋常事,可看著凝如經受這樣的打擊,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糾在了一處。

夜風襲來,運河上的流水聲仿佛應和一般,同凝如一同嗚咽起來。

這一刻,高談闊論的安慰遠比不上安靜的陪伴。淮占郴蹙眉蹲著,輕喚了一聲“凝兒”,溫柔地撫著凝如的後背,安靜地看著她垂淚。

圍觀的人早已散盡,胡元曉得留在此處無甚用處,抹了鼻尖一抹清霧,轉身返回主帳,帶著黎平和小五,照著淮占郴的安席仔細部署出征前的瑣碎之事。

有了胡元等人的幫襯,淮占郴自然可以更安心地陪伴在凝如的身邊。

月上中天,凝如和懷中的海月哭累了,昏昏沉沉底睡了過去。淮占郴看著凝如沉睡的模樣,長歎了一口氣,揚手叫來不遠處的侍衛抱走了海月,自己則將凝如捧在懷裏,徑直抱往自己的營帳去。

今夜,運河邊安靜得仿佛世外桃源,但短暫的安寧卻抵不過王朝更迭的矛盾。翻天覆地的變革裏,海若平和雲成帶著舊王朝的印記不可避免地成為眾矢之的,凝如念及舊情,不願將摯友放在對立麵,但新舊勢力的必然對立卻不是個人意識所能左右的。

看著沉睡的凝如,淮占郴對她的感情用事頗為感慨。

和戰場上立場鮮明的進攻相比,凝如在江都行船上於阿娜瑰與雲成間來回搖擺顯得稚嫩而單純。習慣了進攻的淮占郴自然不會做出凝如這般沒有定力的事情,但他還是能明白凝如對兩位摯友的情深義重。

淮占郴本還想著凝如醒來後,勸說她看清戰局,以此撫平她心裏的創傷。可掌心拂過凝如臉龐的時候,理性被情感包圍,淮占郴情不自禁地轉了念頭,期望將侵犯凝如的人一一攔下,以此守住她心中關於情誼的定義,讓哭得太多的她不再流淚。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淮占郴決定重重懲治厲十八等人的時候,門外胡元著急忙慌報上來的軍報,卻讓他的腦子猛地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