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衛國作為大勢朝最忠實的藩屬國,幾乎沿襲效仿了大勢朝所有的一切,似乎比那個立國千年,此時已是風雨飄搖的龐然大物更具原貌和本色。
衛國國都東臨城昨夜剛剛下過一場瓢潑大雨,順道洗刷了那些肮髒的汙跡,令許多大人物們眼前清淨了不少,正好可以再次選擇性的忘記之前的對與錯,像是洗淨無數次的內衣從不曾在意沾染過什麼,隻求貼身就好。
東臨城東北方向王城盤踞,西北麵則是王都官員們的宅邸所在,因為不敢逾越,所以大勢朝有名的七部官製在衛國就變成了七院,而這裏的七院又與大勢朝的七部相去甚遠。
內務院號稱是七院之首,地位非常特殊,主官並不是由本國官員擔任,而是大勢朝特派的欽差擔任,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讓大勢朝更好的監視和掌控各屬國,可這樣明目張膽的方式,卻不免會令各屬國的國君心寒甚至惱怒。
早在大勢朝初立之時,任何一國的內務院主官都好似是權柄熏的一方封疆大吏,完全不把屬國君臣放在眼裏,因此也出現過幾次斬殺欽差而被大勢朝滅國吞並的事情。
作為大勢朝最忠實的屬國,當時的衛國國君深受大勢朝子的信任,所以未曾派遣欽差設立內務院,可在接連幾次的滅國之戰後,衛國國君當機立斷主動請求大勢朝子派遣欽差在衛國設立內務院,甘做表率,以示忠心。
可時至今日,大勢朝已是山河日下,別的屬國不要是欽差,幾乎連內務院都已經蕩然無存了,基本上是完全擺脫了大勢朝的控製,也隻有衛國這樣與大勢朝捆綁的太深的屬國,還不能徹底擺脫這一千年以來的影響。
衛國的內務院明麵上仍然執行著監察百官內視王族的職責,可是實際上的權柄如何,從一院主官身上便能看的出來。現任主官爾海升,如今的地位可能還不如一個內官受人尊敬,從根源上來他甚至都算不得是大勢朝子的欽差,從他爺爺那一輩起他們家就已經在衛國紮下了根,與大勢朝內的宗族聯係也就越來越少了。
大勢朝鼎盛時期,子派往各國的欽差並不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去的,但凡受命之人無不是大勢朝各要地名門望族中下一任的家主人選,甚至直接就是現任的一族族長或是家主,其身後的勢力完全不亞於一個屬國,爾海升的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東臨城西北麵有一座與王城相對而建的巨大宅院,騰國公府,府邸的主人騰國公才是衛國此時的實際掌權者。
騰國公雖已年近四旬,可歲月並未在他那張英俊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跡,烏黑的胡須更加助長了他身為位高權重者的威儀,盤坐在他最喜歡的湖中涼亭內與下方的一名年輕男子著話。
“大勢朝初立之時列國上百,時至今日僅存十三國,先祖當年定立大計,誓與大勢朝休戚與共,方才令我衛國延綿至今,翻看下這一千年的曆史,多少強國覆滅其中,國祚存亡的道理與做人無二,趨炎附勢並無過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談論骨氣,那些死掉的連骨頭渣也不會剩下。”
“饑則附人,飽便高揚,屬下覺得這並無過錯,眼下大勢朝確實氣數將盡,可是那副架子還是這片土地上最大的,距離千禧大慶的日子已不足半年,我們要在那個時候表態嗎?”年輕人著話抬起頭來,他的眼中一亮似乎是從騰國公的話語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騰國公搖頭道:“你這孩子,何必的那麼明白,我這人一向喜歡看破不破,你是不懂嗎?大勢朝這艘大船看上去是快要沉了,可不到最後誰又知道結局,千年的沉澱就算是要塌也是崩地裂的動靜。”
年輕男子連忙點頭:“是,都怪屬下口誤,君上之遠見屬下望塵莫及,這便去回稟子使臣,讓他們轉告子我衛國與大勢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千禧大慶必舉國之力為子解憂。”
騰國公這才點了點頭,高枕在身後的軟塌上,手中卻在掐算著什麼。
片刻後,又一人疾步而來,跪在亭外報告道:“君上,內務院尚書爾大人的夫人慘遭車馬碾壓,命在旦夕。”
騰國公停下掐算的手指,眉頭微微一蹙,眼中升起絲絲怒意:“他們怎敢如此……竟然出了這種事,可捉拿住駕車的人犯?”
“已將人犯收押。”
“細心看押,務必萬無一失。”
“屬下遵命。”
騰國公揮了揮手,前來報告的手下和亭子裏的年輕人便一同起身離去,隻留下他一人躺在亭中的軟塌中,嘴裏不知在碎碎念著些什麼,從麵容上看去似乎是有些肉疼的樣子,還有一點點悔恨。
東臨城西北區,爾府大門外,一名中年文士從馬車中連滾帶爬的跌落下來,正欲發足狂奔卻又一個不慎被門前石階絆倒摔得滿臉是血,他已經完全顧不上自己的狼狽,爬過門墩向著府內淒慘哭喊道:“夫人!夫人怎麼樣了!”
此時,府內傳來一陣陣嚎啕大哭聲,有個健壯的漢子抹著眼淚嘴唇不住的抽搐著從裏麵走了出來,跪在中年文士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