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抿起唇輕笑,聽得有軲轆聲由遠及近,是官府押解罪臣去發配之地的馬車,漸停在官道側邊,五六監押官慌忙下車,至沈澤棠麵前行跪拜禮,聽不清了甚麽,其中兩個起身,去馬車上帶下個人,朝舜鈺這邊來。
舜鈺讓翠梅退下,秦硯昭手腕鎖著鐵鏈慢慢走近,他清瘦了許多,麵色蒼白,摻著大病初愈的疲態。
自替舜鈺擋了那隻箭後,無太醫能救,沈澤棠請來錢秉義替他診治,總算堪堪避過鬼門關。
他吸口春的暖風,能嗅到一股子桃梨清甜芬芳,忽而發覺寒冬是真的過去了。
他衝舜鈺笑了笑:“你怎在這裏?”
瞧她明眸皓齒膚潤唇紅,少腹嬌鼓鼓挺著,氣色不是一般的好。
舜鈺頜首應道:“帶孩子們來郊外探春。”
她沒是特意來送的,心底終是有道傷痕,隻待歲月暗暗將它抹平。
秦硯昭便也沒多問,彼此沉默著,想甚麽卻又不知從何起。
元寶不曉從哪裏跑過來,抱住舜鈺的腿兒:“爹爹讓元寶來喊娘親走啦!”
舜鈺有些哭笑不得,這還沒幾句話呢,沈二爺就來催了,如今是霸道的不校
秦硯昭卻低垂眉眼,有些貪戀地看向元寶:“吾的稚兒比他稍矮了些,卻也虎頭虎腦的招人疼。”
舜鈺知道李鳳至曾帶孩子去看過他。
他們在房裏了許久的話,李鳳至抱著孩子出來時,眼睛紅通通的。
秦硯昭被依律發配邊陲,亦是他前世待了半生之地,不同的,是此次隻有他一人上路了。
“娘走......”元寶有些怕他,扯著舜鈺的裙擺直撒嬌兒。
“哦.......”秦硯昭似才驚醒般,嚅嚅道:“衙差也等急了.......吾走了!”
“你等一等!”舜鈺叫住他,從袖裏取出一張銀票遞去:“興許以後能用得上。”
秦硯昭沒有推辭,接過揣進衣襟裏。
他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首看向舜鈺:“你想不想知......前世裏田皇後薨逝,沈澤棠後來的境遇?”
舜鈺怔了怔,不曉他怎會突然提起這個,卻也順著話問:“他後來怎樣了呢?”
加官進爵、嬌妻美妾,子孫滿堂,含笑而終,不然還能怎樣!
秦硯昭似看透她的心思,搖了搖頭:“自田皇後薨逝,他抱病稱恙,拒主持內閣大政,次年遭朝臣彈劾,皇帝大怒降旨,沈府滿門抄斬!他為你死了!”
舜鈺腦裏亂哄哄的,待反應過來還想問個仔細,秦硯昭已走的很遠。
他穿著鴉青棉布直裰,頭也不回的走在晴空豔陽裏,背影蕭蕭!
這一別,後來便再也沒有見過。(全本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