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打量舜鈺兩眼,話不多,搬起杌子走到正房左邊一間推門而入,舜鈺跟在後麵跨進檻內,不由目瞪口呆。
簇新的床榻桌椅妝台一應俱全,舜鈺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知這些貴重又稀罕,用得起的非富則貴。
她臉一沉攔住老婦去路,厲聲道:“這位嬤嬤,你家爺到底姓甚名誰,若還不肯,我定是要走的。”
“走?你能走到哪裏去?自不量力!”聽得背後傳來嗤笑一聲。
舜鈺迅疾回首,怔著不出話,還道是誰,卻是錦衣衛千戶曹瑛。
他頭帶寬平簷圓頂藤織紗漆黑笠,紅珊瑚羊脂玉帽珠垂蕩頸間,穿青綠錦繡服,腰別繡春刀,灑脫不羈間又暗含威勢,莫名還帶幾分尊貴........隻是出的話還是這樣可氣。
舜鈺走近他仰起臉兒問:“到底發生了甚麽事?你們錦衣衛作何要替皇帝拿我?”
曹瑛看著她清澈眸瞳裏自己的倒影,抿起唇瓣默稍頃,才開口道:“弟兄們在外頭等我,晚間再同你細。”
他又看向嬤嬤交待:“燒些熱水伺候她洗浴,一身臭汗味煞不住。”
“你才臭呢!你全身都臭!”舜鈺糗得滿麵通紅,甚麽人啊,隨沈二爺下江南曆事時幾日夜不洗澡,二爺抱著她又親又啃的,還一個勁兒道她又香又甜哩.......。
曹瑛朝她揚揚手,大笑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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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昭出了官轎,披上銀鼠鬥篷,城門處的風分外萋冷,吹得他衣袂翩飛,腰間玉串兒脆響。
出城的百姓排起長龍正接受盤查,縱是怨怒滿肚卻不敢言。
他放眼遠望,公不作美又是風又是雨,眾人皆披蓑衣戴鬥笠或撐油傘,把臉掩得看不分明。
一早聽聞馮舜鈺告假的消息,要回肅州娶妻完婚,他聽的當即就笑了,果不是尋常的女子,半點風聲未透,她竟先卷起包袱要逃之夭夭。
去了秦宅,隻有個半聾不啞的婆子守門,裏頭已是空蕩蕩無一人。
遣派守在楊林胡同口的侍衛不見影,想必一路追蹤舜鈺而去,是以他並不著急,淨等消息即可。
“楊禦史現在何處?”他問守城吏,守城吏拱手恭道:“楊大人在公署裏處理政務。”
他淡淡地頜首,朝巡城禦史公署方向走去,寒雨點點輕撲人麵,侍衛急忙撐起青布大傘。
也就數十步功夫,守在門前的衛吏早隔簾稟過,待得走近前急忙打起簾櫳請他入內。
房內燃著火盆很暖和,還有股子甘澀的苦味兒彌漫,楊衍麵前擺著碗黑糊糊的藥湯,正欲端起要吃,見得他進來,起身作揖見禮,秦硯昭笑著受禮,衛吏搬來把太師椅伺候他在火盆邊坐了,又捧來茶水。
他吃了兩口,蹙眉放下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