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蓉等幾進房繼續做針線。
翠梅見她們影蹤消於院門外，這才放下窗屜，湊近田薑低聲道：“蘇姨娘瞧著又比往常細瘦了。”
”她心思偏窄，處處心戒備，總覺隨時有人要害她，這般哪裏能胖得起來。“田薑語氣不以為然：”京城乃勳貴權臣聚集之地，家宅安寧亦關乎朝堂仕途，長輩主母自多謹慎處之，哪怕耳聞某府內宅雞犬不寧，卻也是拌嘴鬥舌、婦姑勃溪相爭。“
”哪裏有古今或傳奇角本裏所寫那般，婆婆不望媳婦賢良，媳婦隻認婆婆刻薄，主母痛恨姨娘爭寵，姨娘覬覦主母之位，若是誰再懷有孕，身邊必有被買通的丫鬟或嬤嬤，把那些個麝香紅花桃仁巴豆等墮胎草藥，暗戳戳往飯菜糕點茶水甚或熏香鐲串裏灑，更有心野的一不做二不休，水銀砒霜鶴頂紅鳩毒直接一屍兩命，沒敗露的從此逍遙度日，敗露的隻得懸梁自盡，其實不可信。“
”先購毒藥之難，必須藥局登記姓氏、府邸及用途，官府每日遣衙吏早晚輪看，若覺可疑還得上門盤查。這便足以令人生畏。還有那些主母夫人，世宦書香大家出身，做姐時熟讀女經、恪禮守節，溫柔嫻良，哪想許配人妻後，女經忘了，禮節忘了，王法亦忘了，溫柔嫻良變為惡毒歹狠，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徑兒就想固權害命。“
采蓉抿嘴笑問：”那些個姨娘可鮮少有上等出身，三教九流難以言盡，夫人又該如何辯？“
田薑見她們愛聽，接著道：“那些姨娘，除個別身家清白庶出姐外，多如喜春這般，是府裏品性不錯的丫頭，被主子看中提拔，或就是陪嫁來的，知根知底，忠心耿耿，豈會做出謀害主子的事。還有那些個爺們帶回從良的歌姬粉頭，不過是編書的臆想，即便真如此，也絕不是吾等世宦大家能有的事，爺們心底皆有根戒尺，這是祖上規矩，世代傳承，不得逾越。”
翠梅頜首道：“夫人句句在理！我原是梁國公府徐夫饒近身丫鬟，看過因口角之爭哭哭啼啼來告狀的，你勸我勸氣消後就好了，便是不好，也就敬而遠之各走其道，哪裏如蘇姨娘講得如此可怖呢。”
正著熱鬧，簾外守門的丫頭通傳：“二老爺回來了。”
沈澤棠掀簾邁步進房，丫鬟們皆站起給他屈身見禮，田薑坐在炕上，手邊擺著針線笸蘿，臉嫣粉，看他眸光閃亮。
不禁勾唇浮起笑意，走至炕邊坐，順勢拉她的手攬入懷裏。
丫鬟們低眉垂眼地退下。
親昵半晌，沈澤棠先道：“你們甚麽這般起勁？我在廊前站了站，聽得隻言片語，甚麽歌姬粉頭、祖上規矩、不得逾越的。“
田薑坐起身，抬手理了理發鬢，不答反笑道：“今蘇姨娘過來略坐了會，稱多謝二爺提點，五爺昨晚去她房裏歇了一宿。”
沈澤棠“嗯”了一聲，大手貼上她肚腹，輕柔地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