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戊慢吞吞回話:“自碾轉入京後盤纏盡失.......蕭掌櫃見我慈窘狀,惻隱心起,給了筆銀兩度日,後我又厚顏問他討過幾次,也皆給了,便再無其它掛葛。”
楊衍道:“聽你話意,這蕭掌櫃倒是世間少見的大善人,隨便給個路人出手就是黃金百兩?”
陳戊的臉發愈發青白,低:“不明白大人所何意。”
“不明白何意?”楊衍似笑非笑的看他:“稍會你就明白了。”命獄吏帶娼婦白牡丹上堂。
那白牡丹哆哆嗦嗦地行至陳戊左側,跪地磕頭,全無素日裏招展的嫵媚妖嬈,珠翠盡摘,脂粉未施,臉兒顏色臘黃,眼神無力,鼻梁歪斜,嘴唇太厚,楊衍目光如炬的打量,他未曾青樓買笑、紅粉追歡過,此時由不得暗忖,人都道煙花柳巷好顏色,流連往返擲千金,這白牡丹還是個花魁,姿色實在平庸,可見那去處無甚好的。
忽聽沈澤棠清咳了聲兒,他迅疾斂神凝目,朝白牡丹道:“你大難不死,要懂是誰將你庇護,你身旁之人可認得?”
那白牡丹偏頭掃過陳戊,怨一聲:“怎結識你這冤家,害煞奴也!”
轉而竹筒倒豆搬該不該的皆倒個詳盡,又添了幾句:“他把百兩黃金裝匣偷存奴這裏,隻道還要問蕭鵬那廝弄些金子,就帶奴遠走高飛,此生不再回京。奴好奇問他,那憶香樓的蕭掌櫃怎肯呢,平白無故的。他蕭掌櫃有短兒捏在手裏,若是他去報官,這蕭掌櫃得治個死罪。”
楊衍看向陳戊問:“你可聽清了?那蕭鵬到底有何短處捏你手裏。”
“娼婦的話如何能信。”陳戊咬著牙答:“我哪裏有甚黃金,身上統共百把兩銀子罷了。”
楊衍冷笑地看他半晌,方朝龔濤道:“不必審了!拖下去用刑,杖責二十杖若還嘴硬,挑斷其全身筋脈,再扔至野嶺墳場,由他自生自滅去罷!”
眾人神情肅然,陳戊渾身抖顫,心知皆明,現正值饑寒交迫時節,墳場多是來覓食野狗,若被它們群起啃食之,生死不能,其狀將怎生的慘烈。
兩獄吏抓起他胳膊拖往刑房,行過沈澤棠身側時,被他示意阻下。
他俯身湊近陳戊耳邊,壓低聲道:“抓你來隻為證實蕭鵬身份,是否就是曾虐殺護兵蘇崇的兵吏蕭荊遠,因他與‘鷹盟’刺殺藩王大案有些牽扯,甚或他就是‘鷹盟’盟主也未可知。”
“不過簡單一句,你卻始終不肯坦露,或是念及舊情?或是貪妄錢財?或是隻為保命?若是念及舊情大可不必,那日若不是捕吏,你已死於‘鷹盟’刺客之手,若是貪妄錢財,這匣黃金還歸你就是。”
他笑了笑:“若隻為保命,你不交待即是死路,若坦白告之,倒還能救你的命,陳戊你是個明白人,好生斟酌,勿要做個糊塗鬼!”
複又坐直身軀,朝獄吏看了看,獄吏意會,拖起陳戊繼續朝刑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