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伍陸章 畫現秘(2 / 2)

待得猩猩紅氈簾恍蕩間,房內再無閑人,舜鈺漸斂起笑意,輒身至案前緊盯著那枚血掌印。

經了清水洗滌,這血掌印愈發的鮮明起來,用盡氣力按印上去,連五指頭上的”渦紡“及”流紋“都清晰可見。

是大哥田舜吉的掌印。舜鈺閉了閉眼再睜開,目光中的淒楚痛苦已難形容。

她默默站了會兒,用衣袖抹把眼睛,掌印下隱約有黑色的字跡,隻是被血浸覆的看不見而已。

舜鈺在桌案麵平輔層薄絹,將畫芯背轉置於絹上,取來濕不見水的棉巾蓋住,在等畫芯與舊托紙間漿料剝離時,她就站在窗前朝外望,其實並無甚風景,雪水順著屋簷滴嗒在融,幾株老樹光禿禿的,兩三個雜吏縮著頭在掃雪開道,她卻看了許久。

半個時辰後,舜鈺重回桌案前,用指腹試畫芯,已然濕潤悶透,是最宜揭裱的時候,她便用食指不疾不徐的搓磨托紙,搓出茬口便片片的揭。

她的手因修複踏馬飛燕損傷過,雖用藥精心調養過,此時旦得搓磨稍長些,指尖便麻癢脹痛。

舜鈺忽的想起幼年父親教她裝裱畫時,曾過書畫性命全關於揭,行良工之責,稟臨淵履危之心,於毫芒微渺間取奪。

頓了頓,她眼眶有些發紅,把下唇瓣都咬出了齒痕,此時合該心無旁騖才是,卻有些控製不住自已。

掌印已揭至掌心處,舜鈺換了中指繼續搓磨。

但見殷紅血印漸漸褪去,顯出裏頭隱藏至深的一首詞。

詞牌名《壽陽曲》,二十七字,筆痕匆匆未寫完,是田舜吉的墨跡。

舜鈺一錯不錯的盯看,一字一頓於心裏念,她其實第一遍已記得牢固,卻依舊一念再念。

眼底漸染悲傷、又起憤怒、再生仇恨,一切終歸於平靜。

她撫摸那些字,再去搓磨那些字,字變成了紙沫,再無人能知那字裏行間的深意。

唯刻舜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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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乘三品大員的官轎,在大理寺門前停駐,地間墨黑成一團,星子蒼涼,寒氣肅殺。

秦硯昭知道舜鈺還在裏頭,他等著,耐心十足。

忽聽得西角門抽閂聲,伴著吱呀響動,有個瘦弱的身影走出,走的很慢,冷冷清清的一個人。

秦硯昭滿腔的怒意,忽然彌散的幹淨。

這是個需要疼寵的女孩兒,你看她此時的模樣,蒼白又可憐,讓人心軟的,不出一句惡言。

他欲待出轎去迎她,忽聽得一聲嚷嚷:”我的爺哩,你怎現才出來,讓我好等。“

是秦興在話,梅遜替她披上鬥篷,伺候入了馬車,軲轆碾著未融的積雪,頗沉重的消失在夜色裏。

”爺可要跟上他們?“侍衛俯身低問。

秦硯昭搖搖頭,蕩下簾子。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