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衍皺起眉宇,那人竟是沈尚書,心底頗吃驚,暗忖這盛昌館到底是何去處,連沈尚書都不顧雪地難行而來。
於是就留了意,過半個時辰後,雪漸了許多,有個人撐柄藍色油傘,獨自冷冷清清立在屋簷下,雖是無月深晚,卻是銀裝玉砌,反看得分外清明,不是馮舜鈺又是何人。
忽得店裏熄了燭,又走出四五人,其中個閂上門栓,再落了銅鎖,一行人這才齊朝巷口走去,那裏停佇著輛馬車。
楊衍醍醐灌頂,這盛昌館定與馮舜鈺脫不得幹係。
他將盞裏的屠蘇酒一飲而盡,馮生午後才在自已麵前,信誓旦旦撇清與沈尚書關係,他差點就信了......。
結果晚間他二人就在此苟且.......。
一股被戲耍的憤怒漸積於胸臆,楊衍擲壺再斟一盞酒,噙起抹冷笑道:”若論陽奉陰違,誰都不及馮生。“
薑海怔了怔,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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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正堂內,禮部尚書李光啟、梁國公徐令、英國公陳延及都察院禦史高達陸續抵至,各掇把椅子圍坐火盆邊取暖,
桌上新擺一席,擱著四盤五碟精美佐食,每人手裏擎著酒盞聊話。
李光啟朝徐令道:“聽聞交址國之戰,吾朝將兵大捷,徐藍表現頗神勇,已動身在輒返回京途中,到時論功行賞定少不得他。”
徐令自是滿臉驕傲從容,不禁大笑:“虎父無犬子,也不瞧瞧他老子是誰。”
陳延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本就是逢見必掐的冤家,遂譏嘲他:“他老子那會把人家姑娘,招惹的又跳樓又投水,這不現世報了,兒子倒成龍陽君。”
其他幾人聽得忍俊不禁,徐令卻也不惱,“孳”一聲,咂著酒道:“曉得你的是姓馮的監生,早成沈二嘴邊一塊肉。待徐藍回來,我給他喝十全大補湯,到時就怕他哩,女人愛個不夠。”
“沈二怎還沒回來?”李光啟嚼著牛肉,再歎口氣:“聽聞徐炳永罷職前遞過奏本,提任沈二兼兩江巡撫,出京考察官員政績,一並複核重案。如此這般,這首輔職怕是難升任。”
“倒不盡然,前日皇帝召沈二進宮謹見,或許就是要他繼任首輔職也未可知。”徐令正猜測,就聽簾子簇簇響動,沈二爺著寶藍繡雲紋直裰,從外頭進來。
”你去哪了?讓我們好等。“高達看著沈二近火盆邊坐定,身上風雪之寒猶覆,顯見他去的那處不近。
沈二爺不答,隻接過熱茶吃了幾口,才看向徐令:“你的無錯,皇帝是命我補首輔之位。”
“這不最好!本就是眾望所歸的事。”李光啟滿臉喜出望外,其餘幾個亦表賀喜。
沈二爺笑了笑,語氣很平靜:“怕是要讓諸位失望,我並未應允繼任首輔此職,並將於太後壽誕之後離京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