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舜鈺依舊猶豫,止步道:“你若不去,我們索性都不去。”
眾人聽得此話,哪裏肯。皆百般攛掇。
舜鈺想著那些個鴨腿,咬咬牙,吃人嘴軟,實無觸眾怨的底氣,遂順著他們的意,一道朝靜漪園方向走。
徐府的轎馬從身邊搖搖晃晃的過,轎裏的人透過簾縫,看到徐藍俯首對著那儒生微笑.....皆是柔情.....雖一瞬過了,可畫麵入了心裏,便是不出的涼薄。
姚勇抬眼見那轎簾都不曾掀起,軲轆軲轆漸遠,他想了想,笑:“前聽我父親提起,數年軍營裏出的樁事兒,免走路無聊,我講給你們提興。”
他父親任職兵部,時常知些外頭不曉得的隱密,一眾武生頓時眼眸亮起,皆催著他。
姚勇道:“五年前,福建總兵陳戊,同自個護兵蘇崇斷袖分桃,如夫婦般。那護兵日久漸恃寵而驕,目無法紀,常叱使兵士替他做事,要知軍中紀律,兵士除官將外,他人不得役使,一眾因知他得陳某喜愛,皆敢怒不敢言,可軍中有個名叫蕭荊遠的,卻是個好勇善鬥之輩,有日恰被蘇崇命去擦桌搬椅,他即大怒,出言不遜罵蘇崇是個屁股精。”
到這,皆笑了,代明搖頭:“可是傻,那蘇崇還不得惱羞成怒,請陳總兵罰懲他?”
姚勇繼續道:“蕭荊遠自然知曉,他亦不是省油燈,挾了蘇崇至山麓一處,捆綁於樹,用根胳膊粗細的枝木搗穿其後庭,見其痛的隻有出氣再無進氣,方罷,自個還鎮定回軍營,收拾衣物包袱逃之夭夭。後蘇崇被巡兵發現抬回,已是不治,那陳總兵大悲,如喪考妣,四處搜尋蕭荊遠,哪見其蹤影,此事鬧大,朝廷聽聞震怒,新頒布律例外《附律》二十條,其中一為、武官但凡察覺有龍陽之癖者,不得任四品以上職階。”
話至此畢,姚勇深深朝徐藍看去,他敬仰徐藍的文韜武略,佩服其膽識才能,寄予日後能隨他麾下馳騁沙場,即便出生入死亦豪氣幹雲。
而不是生生為個娘炮,自毀了光明前程。
卻見徐藍麵龐鎮定、神情亦淡淡,無半句話可,隻把腰牌遞給園門看守侍衛。
姚勇的心瞬間沉甸甸的,失望地轉看馮舜鈺,不曉得再想什麼,心不在焉的模樣。
侍衛查過腰牌,眾人進得園內,但見山石崢嶸軒峻,古木參蔽日,所走之處皆稠密樹蔭闔地,身上蒸籠汗意漸彌散消褪,隻覺涼絲絲的沁心。
隨徐藍繞過花木深處,即見一澗清流隨水渠淌動,望遠處蓊蔚洇潤之煙騰騰,一眾掩不住激動興奮,跨過月洞,眼前豁然開朗,是數十裏荷潭,望不到邊際,青荷長得已能遮美人腰,碧葉捱捱挨挨間,有莖莖粉花灼放,潭邊拴一葉扁舟,清風一陣拂過,葉子淅瀝的搖曳,竟顯出一道曲徑水道蜿蜒至深遠處。
一隻白鳥低飛點水,嘴裏叨起一尾鮮魚,展翅從舜鈺麵前擦過,不知多遠,停在垂蘸堤柳一彎枝上,太子朱煜與沈澤棠正不緩不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