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玖章 季考事(2 / 2)

舜鈺指指他腿前地上,落得泥巴零碎。

“你褲裏用烏賊汁寫的抄,塗爛泥護之,現泥幹搓去,字顯褲印。”她頓了頓,冷笑道:“還不承認........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崔忠獻眼神頗奇異的看她,半晌終是笑了:“鳳九,怪我終是瞧了你。”

他把扇兒往桌上一擱,撩起衫擺,露出荼白綢褲,將印有密麻字一片“嘶啦”扯下,絲帛斷裂聲尖銳刺耳,引一眾目光瞧來。

他不以為意,喚來離不遠瑟瑟顫抖的侍童,讓他拿去扔掉,想想又:“你自回府裏領命,此後毋庸再我身前伺候。”

再不理那廝,隻朝舜鈺作一揖,神態如舊自若:“我雖不齒此行,卻未及時阻止,亦是錯了!考場下來我再給你賠罪。”

舜鈺暗自冷笑,倒會找人背鍋,隻漠然搖頭道不用。

恰此時,司業領教官一幹熱攜卷而來,監生急急正襟危坐,屏息凝神皆如臨大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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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已至晌午,赤日當空,地若籠蒸。

舜鈺躲於樹蔭合地處,雖滿耳蟬聲不絕,汗珠滾透濕襟,精神還算清明。

可曝曬於光化日之下者卻最苦,身體贏弱者,支撐不住神思昏暈,懶懈答題者,闔眼夢覺流鶯聲過,心懷鬼胎者,遮掩躲藏偷得一看,心力不足者,焦恍頹唐滿麵難掩,竟是現了百態眾生相。

劉海橋左看右顧,隻把考卷上的答題來瞧,臉色愈發凝重,隻是搖頭歎息。

他出的一題可刁鑽,取《四子書》各首句並作一題:《大學之道,命之謂性,學而時習之,孟子見梁惠王》,以此製義,竟無人能答的周全。

不覺已踱至舜鈺跟前,俯身細觀,但見舜鈺破題寫為:道本乎,修而廷獻也。

隻此一句,劉海橋頓覺心中如有清風來,滿懷不出的愜意。

他自曉此題實在難為,不連貫的四句,近乎涵全孔孟之道,舜鈺僅用一句歸納破析,除去本有的慧根靈性外,顯見素日裏下的功夫亦極深,再看他瘦瘦的,正認真答題,頭綰一方淺藍巾,隨著奮筆微顫,少年膚白細嫩,耳頰連腮處往下滴汗,頸處更是潮濕一片。

劉海橋本就是個極愛才的老儒,見舜鈺這番可憐,也不管不顧,索性一手拽直袍袖,上下替她扇起風來。

舜鈺原不覺得,隻道有好風來,涼意分外襲人,待一題答畢,不經意抬眼,頓時唬了一跳,劉海橋正滿頭大汗的給她扇風哩!

“先生,學生何德何能........!”她紅著臉欲起身表謝。

“起來作甚!好好答題。”劉海橋喝聲阻道,動作方止住,清咳一嗓子,瞪回四周投來的閃爍目光。

原想再瞧瞧崔忠獻如何答題,卻見他撩袍而坐,褲破露腿,姿勢委實不雅,瞬及了無興趣,慢悠悠又往旁處巡去。

黃昏漸至,季考總算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