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下,簾子掀了兩掀,那李嬤嬤不請自來,已跨進門檻,走至孫氏跟前一拜,轉手朝綰晴行了禮,笑灑灑:“晴姐兒一個年關不見,生得愈發水靈靈的。”
見她愛理不理的嗯一聲,也不抬眼看,隻是埋頭自顧剝菱角吃。
心裏不樂,麵上依舊陪笑道:“這水紅菱熟得早,肉雖嫩,卻微帶些酸味兒,並不是最爽口,我囑咐鄉下的親戚待八九月份再送些來,到時有個頭大的雁來紅,還有青色的鶯哥青,雖味卻最美的野菱,都各有好滋味。”
孫氏聽得此話,倒撥不開臉,這才嗔怪起綰晴:“你吃的荸薺紅菱雪藕這些個,都是李嬤嬤從鄉下背來的,就這份新鮮勁,整個京城裏可是有錢都買不到哩,光顧著吃,也不曉得個謝字。”
又朝李嬤嬤看去笑:“孩子不懂事,你莫跟她一般見識。”
讓她上桌一道坐,百般不敢,尋了五步外靠窗一條圓凳心坐了。孫氏又指著丫頭去斟茶。
她忙擺手道:“我幾句緊要話就走,不勞麻煩,茶就不吃了。”
孫氏笑了笑,遂問是何事,李嬤嬤把手在大腿上來回拂了兩遍,這才下決心,支支唔唔開口:“大夫人可見過同三爺一道住玄機院的,那個叫舜鈺的哥兒,可覺得有蹊蹺?”
孫氏還道她什麼,原是為這個,不以為然淡應道:“怎會沒見過,能有甚麼蹊蹺?他是二老爺連襟家的哥兒,年關時從肅州來京,現在國子監裏念書,長得清秀,學問也好,日後是個有大出息的。”
李嬤嬤聽得這麼一講,有些猶豫,又不死心,嘟囔:“大夫人不覺得他特象個人麼?那被滿門抄斬的田府,其中有個叫九兒的女娃,往年我曾陪二夫人去那裏走動過幾次,今與他初初一見,唬得膽顫心驚的,下竟有長得這般一模一樣的人。我尋思了半日,那是抄斬田府時,二老爺可也在那裏,指不定是他用我的孫子,替了那女娃出來........!”
“呸呸呸!你個老嘴吐不出象牙來。”孫氏沉下臉來,話語多嚴厲,嗬斥道:“你是想孫子入了魔障罷!這種事豈能隨便嚼舌根,若傳揚出去,包藏罪臣之女可是大罪,咱們秦府敗了,又有你李嬤嬤什麼好處。你最好太平些,若再被我聽到一丁半字,我可顧不得你是府裏的家生子,到時莫怪我不給臉。”
李嬤嬤原也是滿腹猜疑,被孫氏一嚇,自個心裏倒也忐忑,想想淒楚,拿起帕子抹眼淚,抽抽噎噎哭:“我那苦命的孫兒,近日裏,昨晚還夢見他,我問他在哪,可憐他嘴張啊張的,就是不出.........!“
“行啦!我曉得你苦。”孫氏不耐煩的打斷,她可沒閑情逸誌聽這些悲情的話。
眼睛閃爍一下,想想朝李嬤嬤咂嘴道:“若你孫子怎麼丟的,那姓秦的車夫應曉得,若真被二老爺給賣了,他定曉得賣去何方,你該仔細盤問他才是。而不是在這裏胡思亂想沒個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