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頓住,故意吊人胃口。
一眾看客本隨他語調忽緊忽慢,那顆心也忽上忽下,聽到緊處,皆摒息豎耳,怕漏去一個字,看他忽兒賣弄起關子,都嘻嘻哈哈央著快。
“夠了!”舜鈺抿抿唇角,眸瞳水汪汪的,卻寒意凜凜,沒來由的帶了幾許威懾,看客們忽而安靜下來。
她把圍觀的一眾掃個遍,目光複重回魏延與王延讚臉上,頰麵冷冷暈抺笑,一字一頓:“近世作偽者多憑空捏造,苟為得金錢,為得權欲,或為得美色。我卻百思不懂,你二人憑空捏造,又為得什麼?周海之案由刑部徹查數日,以癲癇病發結案,你二人若疑我有罪,可告至衙門重新斷案,若是因我未去周府祭奠懷恨,我自可解釋,怎能在此信口雌黃,攪人視聽,汙我清白,毀我聲譽?”
“生雖布衣卑微,隻得任你二人作踐,可逝者已逝,他的名聲該如何保全?”
舜鈺不再看他倆,語氣愈發沉重:“學規二十條,齋舍清靜之地,最忌嘈雜喧嘩,爭搶打鬧,圍觀湊趣等。而今晚因你我爭端,連累眾人違規亂紀,明日得入繩衍廳認罰,又是何苦?”
此話一出,魏勳等人及一眾看客皆變了臉色,舜鈺所無錯,若入繩衍廳,登記於集衍冊,影響課業成績不論,那裏皂吏多凶狠,若板子撻責,豈是瘦弱書生能受的,若日後再犯它事,數罪並罰,充軍充吏,甚發配煙障之地........。
也就瞬間功夫,人已作鳥獸散。
恰此時,匆匆而來一監生,附耳魏勳低語幾句。
魏勳有些慌張,朝王延讚嘀咕幾句,不理舜鈺,相攜著迅速離去。
一時廊前人跡稀鬆,與往昔如常。
舜鈺推門進了齋舍,馮雙林端坐桌案前,凝神專注看書,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遂也不上前打攪,自坐床前收拾文物匣子。
半晌功夫,傅衡也回轉來,他拎條板凳坐舜鈺跟前,低聲道:“你們什麼時候散的?魏勳幾個可有把你欺負狠了?”
舜鈺聽得此話,不由笑了,隻搖頭問:“你去尋監丞好一會,怎遲遲不見人來?”
傅衡撓撓頭,頗為難的模樣:“我走半路也琢磨有半路,監丞莊淮嚴肅古板,雖恪敬職守,卻也善阿諛奉常魏勳與王延讚來頭不,隻怕他不敢得罪,倒把你嚴懲也未可知,不敢冒此險,隻得想個法子,讓人謊報莊淮來查夜,以此解困。”
舜鈺細細琢磨,傅衡考慮確是更為周全,她也不想再旁生更多枝節,就這樣默默把事過了是最好。
正此時,馮雙林卻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倆。
“永亭兄可有話?”傅衡被他瞧得心底發毛,索性熱絡著先開了口。
馮雙林不理他,隻緊盯著舜鈺,半晌才慢道:“我是個性子淡薄,喜清靜之人,來此隻為讀書考功名入仕途,若你再整出這些妖蛾子來,我即從這裏搬走,並把今日之事上報監丞。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