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興臉紅了紅,知在嘲諷他,貓身湊上去抱梅遜的腰要打,兩人扭成一團笑鬧,倒把方問的話給忘了,或許也僅隨口一,並不求解。
舜鈺側頭看河邊黃蘆簇簇至半人腰,春風柔吹,散一團蘆尾煙靄,白鷗飛下銜起條肥美鮮魚,她的神情突然起了晦澀之色。
這條道不隻秦硯昭帶著秦興走過,自個的大哥田舜吉也曾在這踏溝西道,他定也像自個這般,在某個日子,隨著馬車晃蕩掀起轎簾,遠眺京華漫漫曙色,襯著盧溝橋上風月如霜,他定吸了口清晨微寒的空氣,盈滿一腔雄魂壯誌,籌謀著仕途前程,忒般的意氣風發。
誰又能想得到呢,他才中探花,剛入翰林,正欲施展拳腳大展鴻圖,卻倒底是家國山河一夢遙。
那功與名,利與祿,委實半點不由人。
秦興問的好,那為何眾生還為了這些個,寧願把身家性命皆拋?
舜鈺忽兒想起前世裏,有次在沈府的棲桐院,她落寞的立在穿堂門前,問過沈二爺。
穿堂風寒,沈二爺解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替她披上,似乎詫異她怎會問這個,眼眸裏有淡淡笑意,僅簡單提點:“大柄若在手,清風滿下!”
他的聲音一貫溫和,那話意卻猶為深寒,舜鈺不禁打了個噤。
握以治世大權,這下,還有何是得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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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北安門,穿教忠坊,過十四鋪,胡同溝壑。
轉拐安定門,入目一彩繪牌樓,上嵌藍底大匾,影崇教坊”三個鎏金大字,車馬禁在前。
舜鈺攜著秦興幾個隻得沿道步行,但見兩旁槐樹成行,因著暖雨足,樹間已結了米粒大的白色花苞,鼻息間有清雅淡香彌漫。
再走一射之地,即見三間烏油大門洞開,呈坐北朝南之勢,門上亦懸集賢門字樣,便知是國子監正門,不停步往前,又是一道太學門。
舜鈺邊走邊新奇的四處張望,除他們這些新來入學的,在讀者皆穿藍色鑲青邊的圓領袍子,寬寬大大,遠望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感覺。
今是月中十五,監生下學休憩的日子。
不用讀書,皆出來偷得一日閑,這門內外進出的人,熙攘如流水,有四五一道立碑亭細量,也有步履匆匆埋頭獨行,更有攜妻慢慢走逛,春陽和煦,撲灑在身上,略微蒼白的麵龐,染上輕鬆愉快的神態。
過太學門,是座麵闊七間帶抱廈的大房,高懸“彝倫堂”大匾,梁柱簷飾透刻敷彩,藍漆描金雕菱花,雖看著豔麗卻不流於俗氣。抬眼望晴空如碧,那單簷懸山頂映得粼粼發亮,忽啦飛來一群白胖鴿子,立於梁上梳羽啄毛。
春光十裏,不及這裏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