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然和鄭小芸從杭州回到栗川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他們在機場的餐廳簡單吃了點飯，浩然的眼睛不方便，吃飯時基本上是小芸把筷子放到他手邊，再把菜夾到他碗裏。這幾日以來的照顧讓他已經很習慣於這樣的相處方式了，沒有尷尬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默契，似夫妻般的和諧。
“等下見到玉峰，我想單獨和他聊一會兒。”浩然眼睛看著小芸坐的方向，微笑著說，“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見麵，所以”
“嗯，我知道。”她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笑著回應，“不過要答應我，別太勉強自己，如果覺得不方便一定要說出來。”
“好，我答應你。”他稍用力地回握她的手，“放心吧。”
這時，小芸的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了下屏幕，上麵的顯示是：韓筱雅。
“我去接個電話，你等我下好嗎？”對麵的人微微點頭，於是她站起來，走到不遠處的拐角才接起電話，“喂，韓小姐。”
“......”
“是，我們已經到了。”她淡淡的說，“過一會兒會給洛董打電話。”
“......”
“還在機場，剛在餐廳吃過午飯。”
“......”
“不，不用來接我們，如果可以的話能請洛董到機場來嗎？”她簡要的敘述著，“我們訂了下午3點的飛機，去美國。”
“......”
“其實是浩然的決定，他想回到家人身邊。”鄭小芸回憶著來之前陳浩然和她說過的話，他已經給遠在美國的姨媽打了電話，姨媽希望他能回去治療，也想好好照顧他，“他家人也希望他能夠回去。”
“......”
“其實做這樣的決定不是對大家都好嘛，對你，對洛董，對所有曾經受過傷害的人來說，我的離開都是好的，即使他們不會怨恨我，我也會痛恨我自己。”為了避免外人聽見，她壓低了聲音說，“浩然也是為我著想。”
“......”
“不，還是我們打吧，由你告訴他會讓他覺得奇怪的。”她說，“就這樣吧，我要回到浩然身邊了，走開這麼長時間我不放心。”
“......”
“好，再見。”
掛斷電話後，小芸立刻走回到仍舊坐在餐廳等他的浩然身邊。
“我回來了，剛才的電話是韓筱雅打來的。”經過了那麼多事，他們之間再沒有秘密了，“我告訴她，咱們下午要飛美國的事了。”
“嗯，打電話通知玉峰了嗎？”
“還沒，我現在就打。”小芸拿出手機剛要撥號，就聽到陳浩然的聲音。
“撥通了讓我說可以嗎？”他的眼光還是飄忽在她的臉上，沒有一個固定的焦點。
“好，已經通了。”她把手機遞給他，然後用一種溫柔的迷蒙眼神望著他。
將手機貼在耳邊，裏麵傳來的彩鈴是他曾經最最熟悉的。
“喂，您好。”羅玉峰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一如從前的細膩溫和。
“喂，玉峰嗎，是我，陳浩然。”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平穩謙和。
“浩然？！真的是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你過的好嗎？”玉峰的聲音聽上去既開心又興奮，“什麼時候回來啊？明天就是念兒的生日了，你能回來嗎？”他自顧自的說著，“不能回來也沒關係，曦晨和銳煙昨天已經回家了，等給孩子過完生日我們就去杭州看你。”
“玉峰，我現在在栗川機場。”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與電話那端人的語調成了鮮明的對比。
“栗川機場？！你在栗川？！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但是很快又要走了。”他試著讓自己保持這種平穩的語調，深吸了口氣之後才繼續說，“下午3點的飛機，去美國我姨媽家。”
“......”電話那端的人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半天沒有說話。
“喂，你在聽嗎？對不起，決定的太突然了。”他說，“你能來機場嗎？”
“......”
“玉峰”
“你等我，20分鍾之內我一定到。”
“喂？”電話被切斷了，聽著裏麵的忙音陳浩然心裏突然沉了一下，眼波也黯淡下去，“對不起。”最後這三個字他說得極小聲，但還是被坐在對麵的鄭小芸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