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二十七年,冬。
離州江家,偌大的府內竟如寒冬一般肅穆,令人不寒而栗。這讓人恐懼的氣氛來源於江家正堂內。
坐在堂上的女孩不過二七年華,卻早已沒有了孩童該有的稚嫩懵懂,清冷的眸子中陰測測地滲透出毒辣與狠厲:“怎麼?想好了要說嗎?”
堂下跪著的女子麵容煞白,背上汩汩地流著血,滴在正堂地上繡著蟒與虎的毛毯上,染紅了一大片。女子咬著唇,不吭一聲。
“不說是嗎?”
“江不允,你不敢動我。”女子嘴角還滲著血,抬起頭倔強得意地看著坐在堂上的女孩,“你不敢!”
江不允端起身邊丫頭遞上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身上頓時暖起來。
在一旁的西池看看自家小姐平靜的神色,朝堂下一揮手:“來人,拖下去,杖斃!”
很快就有兩個侍衛衝進來,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江不允,神色恐慌至極:“江不允,你小小年紀竟心狠至此,你日後必將被挫骨揚灰萬劫不複!”
江不允依舊麵色平靜,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挑起眉看向堂下的女子,笑容滿是諷刺。
真當我好欺負嗎?父王鎮守邊疆,母妃很早病逝,我江不允懂事那年便開始接觸府裏上下大小的事務,這些殺戮,根本算不得什麼。
“小姐?”西池俯下身提醒江不允。
江不允把身子往後一靠,慵懶地擺擺手:“無妨,我早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沒有定數我是不敢動的。她背後的人權勢再大,敢在我江府安插眼線,就是死路一條。”
不過挫骨揚灰,萬劫不複嘛......
江不允苦笑一聲。
江不允是學曆史的,大一那年跟學校去南陵考察,剛進南辰的皇陵,就有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拽住自己:“同學,你看看,這是我收藏的關於南辰的資料。”
江不允毫無懷疑地接過夾在文件夾裏那一張泛黃的薄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展開。
“這是南辰嘉寧年間,三殿下謝博琰寫給他夫人的。”那人站在一旁介紹著。
江不允細細地看著上麵的字,卻總覺得在明晃晃的陽光下看不真切,江不允正準備到個避光的地方,卻不料腦袋一沉,身體失去平衡。
江不允下意識的要抓住身邊的同學,卻怎麼也夠不到,隻覺得眼一黑,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站在身旁的那位同學微微一笑,憑空消失在人群中。
再醒來,江不允是躺在一個女子懷抱中的,見江不允醒來,女子欣喜地叫著趴在房內桌子上小憩的男人:“王爺!小允醒了!”
王爺猛地起身,大跨幾步走到床前:“小允!你終於醒來了,來,讓父王看看。”
江不允正要說話,張嘴卻是‘哇’的一聲。
“小允,不哭不哭啊。”王爺慈愛地拍拍江不允的背。
江不允隻感覺周身禁錮,拚命掙紮,卻毫無作用。
王爺?父王?再打量打量周圍清一色的木製古物,江不允心內一驚,這是......穿越了?
江不允頓時急了,張嘴卻無法說話,隻好聲嘶歇底地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哭得聲音嘶啞,哭累了才疲憊地靠在男人身上。
“好了好了,小允乖。”男人心疼地摸摸江不允的頭。江不允想掙開,卻無能為力。
既來之,則安之。隻希望自己能穿越到一個和平富裕的盛世,免遭那些曆史課本上,征戰殺戮的洗禮。
“王爺,不允出生也有些日子了,皇上可是下了令了?”斜倚在床上的女子柔聲問。
王爺皺皺眉:“皇上催過好幾次了,本王再三請奏皇上才答應不允出生後再動身,隻怕是,即刻便要走了。”
“北池覬覦我疆已有些時日了,皇上著急是應該的,至於我們母女,王爺大可放心。江府上下,無人敢動我林氏。”
北池?江府?林氏?
得虧自己學的曆史,江不允盯著梨木門上撩起的青絲簾,心中暗暗想著,既是與北池又糾纏,那定是同朝的南辰了。
這個江府,可是南辰離州江府?林氏一族,可是南辰皇駙一族?
江不允畢竟還是個出生沒幾天的嬰兒,想著想著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因著身體的禁錮,小時候的記憶就變得匆忙而模糊了,但有一件事,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忘卻,是父王被派帶兵出征北池那日。
局勢緊張,前路未卜。
江不允記得,這是史書上倒數第二次記父王的名字,最後一次,是戰死沙場,為國盡忠。
江不允哭的撕心裂肺,多希望這個世界,江不允的父王可以不要離開,可人們隻當是小孩子撒嬌。
就是那日,江不允具體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多次幾乎哭暈過去。
“好了,好了,小允乖,你父王會很快回來的。”有人將自己輕輕抱起,拍著自己的後背柔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