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雋看著他們穿過長走廊,獨自打量著。兩旁常青植物,整整齊齊排列,一點都不懼秋色,模樣尚好幽綠。於是,他的視線穿過更遠的地方,隻見白鴿們盤旋在幾百米開外那棟裝飾著擺鍾的古歐建築上,像暗送秋波,纏綿忘晤。時雋不禁疑惑:“這群白鴿……”他話未說完,不知從哪裏竄出條小白狗,尾巴搖的跟船槳似的,它直往他小腳腿處蹭。他有點擔心,這小狗嘴巴上還掛著口水呢。不過,他發現沈白蘇滿臉羨慕的看著跟他親近的小狗,心裏又好受點。時雋笑了笑,覺得自己這種心理不太健康。“這就是抱大腿了吧。”“我的大腿長在下麵啊。”“噗——”沈白蘇從小到大也不知是身上煞氣太重還是何種原因,沒有特別親近的人就算了,就連小動物也不愛搭理她。她就這樣看著小狗跟著時雋一路,直到走到了禮堂門口,嫂子卻像忍了很久,一腳踹開小狗,它可憐巴巴嗚咽幾聲,迅速的又往花叢跑過去了。時雋皺起眉頭,他覺得小狗很怕這嫂子,還有就是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瞧見狗脖子上帶了個透明的狗箍子,而且上麵寫著一長串數字。嫂子也怕他們誤會,邊往裏走邊解釋:“這動物啊,人還是別太親近。”她說這話,是有出處的,“當初病菌不就是它們帶進來的,要不是院長留著,我們也不用每個月都這麼麻煩。”沈白蘇不愛聽嫂子抱怨這些,她知道孤兒院裏多了動物,他們的活肯定也要多出一些。她拉過時雋,指著牆上的畫看,說:“猜猜這些是什麼。”時雋大致看懂了:“二十四孝圖?”“對!”沈白蘇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背這些了,這裏每一副都帶著她的回憶。時雋:“這是誰畫的?有點眼熟。”他摸著下巴,對這個問題倒是上了心。沈白蘇想想:“也沒個落款,不過應該是院長的朋友之類的吧,”她笑起來,記起以前發生的趣事,又補充了句,“他那水平,估計拿手術刀都比畫畫湊合。”“……”時雋卻笑不出來,他發現這些畫上有東西。“生而為人,先學感恩。無論受到怎樣的家庭變故,院長總告訴我們,一定要感恩這個世界。”沈白蘇那時隻覺得院長像一位優雅紳士,亦或是白衣學者。常年不見他衣染塵埃,還喜歡幫他們規劃人生。時雋琢磨著二十四孝圖,突然,他臉色變得有點沉重。他退後幾步,不斷調整角度,連著找了好會兒。他十分納悶:“你沒有發現嗎?”身邊的嫂子不清楚怎麼回事,冒失的說:“這畫可一直都是這樣,我們隔幾天就會打掃一遍。”沈白蘇伸出手指擦拭了上麵的保護玻璃,確實很幹淨,她學著時雋方才的樣子,折騰了好會兒,朝他氣喘籲籲的搖頭:“你快說說你看見什麼了?”時雋認真的站到畫麵前:“這畫上有一朵淡淡的花,”他衝沈白蘇揚了揚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慮了,很像神婆殿裏種的。”牽魂引?沈白蘇驚恐萬分,她又試著看了看,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也對,這畫都掛在這裏這麼多年了,她之前都沒有發現個所以然,更別說現在了!嫂子:“這畫上哪來的花,我過來打掃從來沒看見過。”她皺起眉頭就是不信。時雋腦袋一歪,露出笑容,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朝著畫連拍了十張。果然,找到了。“你們看。”沈白蘇和嫂子都湊過來,這下可傻眼了。這畫上還真有一朵花的輪廓。“等等。”時雋又跑到其他畫上拍,這一來回,他算確定了,“這裏所有的畫上都有這個印記。”沈白蘇看著手機裏這花,她忽的沒了底氣,這要說不是牽魂引,她都找不到理由騙自己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此刻。禮堂外頭,小狗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和什麼東西打起來了,嫂子怕那些個畜生跑進來,出去看看了。時雋思量了會,他說:“這花什麼含義我不清楚,但是有兩點,我有想法了。”“哪兩點?”“這畫很像亦星老板的手法。”他指著其中一幅畫上的女娘子,“我是從這裏認出來的。”他沒時間對她分析畫風,“還有一點,所有畫掛的高度,都在一條水平線上,而以我的身高正好可以看見。”沈白蘇這就踮起腳,不過她比時雋差太多,自然到不了他的水平視線。“對了,你們院長有多高啊?”“蠻高的,我以前才到他大腿那裏。”時雋拿著手機,幾乎將整個大廳都拍下來,直到正中間的牆壁上,掛著各種合照,他拿著手機的手抖了幾下。因為,他剛才提到的人居然出現在上麵,那麼:“我想這就是答案。”沈白蘇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也認出來了。“他們什麼關係?”這話剛落尾音,她全身不自然的哆嗦起來,“這這這……”她居然還在照片上還看見了一個人。“林知?”一張有些年頭的照片,三人站在一塊,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給泛黃的舊時光留下歲月痕跡。[四]時雋打從懷疑牆上的二十四孝圖是老滿所畫,藏在潛意識的包袱就一直在抖動。為什麼會這樣?時雋大概是在十二歲左右選進亦星當練習生,當年這檔選秀很轟動,正好趕上好時機,和他一批的有二十多個。那時,他還要上學,每天除了學校、亦星,再其次就是宿舍了。有一句話叫,八小時求生存,八小時求發展,剩下八小時睡覺。他就是這樣過來的。路西很看重他,在他還毫無名氣的時候就對他說:“時間總會把好的選出來。”於是,同一批人,如今還在公司的隻剩下他,還留在娛樂圈的不超過三個。怎麼能不唏噓呢。時雋對於十二歲以前的回憶就不那麼友善了,他和沈白蘇相同,出身在孤兒院裏,不過,他不願意回憶起那段時間。甚至此刻,他體內冒出來的惡寒,迅速擴散至四肢,手臂上全是小的雞皮疙瘩。他的童年,是被摧殘長大的。時雋見沈白蘇還沉溺在“為什麼林知這老家夥會在照片上”,有點不忍心告訴她自己的故事。這座城市,隻露出幹淨的部分,更多真相都藏在罪惡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