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曦山位於北牧群山中，前方是世俗繁華，背後便是大片荒漠與冰川。
通往山巔的道路用細細的白沙鋪就，反射著冷冷的白光，仿佛一條銀河，沿著山路直通往如雲的山上。
蕭囚牛一手執劍，緩步踏在綿軟的地麵上，沙礫間的摩擦聲細不可聞，但在他耳中依舊十分突兀。
太安靜了，這座山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一樣，安靜到……可怕。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具屍體，白色衣袍帶著麵具，那是一名東流殿教眾，他以手中容素化身的長劍挑開那人的麵具，隻見那人麵黑如漆，表情猙獰，似是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他心裏咯噔一聲。上水發瘋了。
緊接著，他看到了第二具、第三具屍體……他抬起頭，足足呆了一柱香的時間，這才確定周圍真的沒有一個活人了。
整座東流殿中，腥血橫流，屍骸遍地。
他踏在這一地殘肢斷臂中，眼前的場景與顧家、蕭家中的情形不斷重合，他握著劍的手在發抖。
難道，難道隻要是上水所在的地方，死亡與悲慟便無窮無盡麼？
忽然，手中的劍錚的一聲脫手而出，容素黑色的身影握住劍柄橫擋在他麵前，“有人接近。”
人？在這座修羅場中竟然還有活人麼？
蕭囚牛怔怔的看著那名穿著綠底金紋孔雀長裙的蒼老女子自黑暗中走出，她長裙浴血，幾乎看不出上麵原本的圖案，一頭長發如同枯屑，蕭囚牛雖然不通術法，卻隱隱感覺此人原本不該是這副樣子。
“她依靠燃命之技短時間內提升力量，主人。”容素的臉上露出思考之色，“她，好像是東流殿的大祭司。”
大祭司？是誰將一代名教僅次於教主的人物逼到這番地步？蕭囚牛注意到女子的手中提著一物，那是一條人的胳膊，那節殘肢是被人硬生生扯下來的，骨節折斷，肌腱撕裂，白色衣袖……他的視線恍惚了下，不會的……師父……
“那不是長蓮的手，主人。”容素出聲提醒，“那是……那是上水的……”
什麼？！他大驚失色，仔細一看，那衣袖上連綴的的確是上水標誌性的銀色瓔珞，隻是由於浸滿鮮血已經黏連在一起。
他不敢置信，“上水，他……”
“教主他……”那外貌蒼老的女子緩緩開口，聲音仍是年輕的女聲，“殺光了全殿的人，隨後往聆曦閣去了，我試過阻止他，但在江先生的幫助下也隻能撕下教主的一隻手……”她氣力不足，說一段便要停頓一會兒，“教主現在，正在複活前任教主，複活……陌桑……”
“我師父呢？！”
“江先生緊追教主而去，我，在這裏攔你。”大祭司伽若鬆開五指，那節屬於上水的殘肢掉落在地，她雙手平舉呈十字形，就這樣端正的擋在蕭囚牛麵前。
“我要去找師父！你讓開！”蕭囚牛將背後另一把劍扔了出去，紫光一閃，二十六出現在空中禦劍前刺，大祭司閉上眼睛挺直了後背，竟然不管不問任憑他刺來。
二十六麵露不忍，硬生生扭轉劍勢，隻刺穿了她的肩頭，“大祭司，得罪了。”
伽若淡淡的睜開雙眼，隻見她雙目赤金如兩輪明月，發出如有實質的光芒，穿著祭祀長袍的身影一變二二變四，竟延伸出漫山遍野的幻影來。
“蕭囚牛。”其中一個伽若緩緩升上半空，“這二人的事無人可以插手，就連你，也不被允許，等待吧。”她轉身向山頂最高處的那座樓宇掠去，“等待天地的選擇、陌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