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冬,石朵兒出生了。那,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很,沒有風,漫的雪花在空中悠悠地舞出自己的旋律,晶瑩剔透。石爸爸不知道從哪兒借來一輛板車,推著嗷嗷待產的石媽媽踉踉蹌蹌地衝進了醫院。石媽媽被推進了產房,石爸爸一屁股坐在了產房外的台階上,哆哆嗦嗦地點上了一顆煙,耳朵裏像是耳鳴一般的轟轟響,腦子裏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裏傳出來醫生的喊聲,生了,生了,是個女孩!年輕倔強的石爸爸瞬間淚流滿麵。。。很多年後,石媽媽和石朵兒問過石爸爸,當時為什麼哭。石爸爸很認真地回答,很多感情,我也不出來。完,他揉了揉石朵兒的腦袋,眼神如水一般溫柔。
石爸爸叫石征,在家裏排行老六,他上麵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兩個哥哥早就成家,各生了一個女兒。所以,當石爸爸領著媳婦,抱著女兒回到老家,石爺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石奶奶撇了一眼孩子就去做飯了。石媽媽摟著女兒冷冷清清地坐在冰冷的土房子裏,覺得一絲委屈。
石爸爸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糖水進屋了,他把糖水放到桌上,囑咐石媽媽趁熱喝了。然後接過女兒,緊緊地摟在懷裏,樂嗬嗬地:我們的女兒,生下來就沒哭,隻打了一個噴嚏,長大了肯定比男孩還強。如果女孩是花,爸爸媽媽希望你是開得最美的那朵。就叫你石朵兒吧。
啊嚏,石朵兒又打了一個噴嚏。石爸爸笑了,石媽媽也笑了。
石朵兒的家在一個很但是很古老的城市,一家三口擠在一間冬很冷,夏很熱的屋子裏。石媽媽在一個廠子裏做工,製度嚴格,薪水卻很微薄。石爸爸因為沒有工作,就在家一邊帶朵兒,一邊自學。石征初中畢業,一本本厚厚的書,閱讀起來都有點吃力。看著密密麻麻的字,他不禁感到無望和煩躁:“我,你知道麼,你給我報的班裏,都是孩子,就我歲數最大。太丟臉了,能不去麼?”
石媽媽鄭華在狹潮濕的廁所,麵無表情地搓著她那條從周一穿到周五,隻有在周六才能清洗晾幹的褲子。一聲沒吱。
石征合上書站了起來,倚著門框,探頭看著媳婦俊美消瘦的臉龐:“啊?行不行啊?”
“窮不可怕,學曆低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停止了腳步,永遠窮下去,永遠沒文化。”鄭華放下手中的褲子,扭頭看向丈夫,“孩子上學後的入學表怎麼填?父親那欄寫無業遊民?”鄭華的眼眶紅了,又拿起來她那條唯一的褲子,使勁地揉搓起來。
家屬院裏和石征一起報名學習的年輕人大概有二十多個,每晚上,一群人騎著自行車,浩浩蕩蕩地去上學。沒過多久,就隻剩下石征一個人,嘎吱嘎吱地騎車去上課了,風雨無阻。鄭華一直藏著一本新華字典,是當年石征自學時用的,很破很舊。鄭華告訴石朵兒,這原來是本新的,是被石征一頁一頁翻爛的。
石朵兒在四個月的時候就長出了四顆牙,上下各兩顆。驚慌的石征抱著石朵兒就去看醫生。得知沒什麼問題後,石征看著懷裏的石朵兒:“這麼,就長了四顆牙,你是妖怪麼?”石朵兒衝爸爸開心得笑了,露出了她的四顆牙。
那段時間,石征每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書。石朵兒倒是很好帶,隻要也給她一本人書,她就會一邊翻,一邊學爸爸背書,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滿嘴吐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