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赤沙郡,一處綠州城內。
一個佝僂老頭牽著一頭黑色水牛,在街道一側緩步走著,牛背上,一位幼童左右張望,對於這座剛剛到達的城充滿好奇。
不一會兒,在他們身後跑跟上來一位少年,看起來憨厚老實,手上捧著兩張大烙餅,少年將一張餅遞給牛背上的幼童,然後將手中剩下的大餅撕下一半,放到老頭麵前道:“師父,我把餅子買來了。”
那佝僂老頭抬起頭轉身,眼眶空洞,竟是沒有雙眼的瞎子。
佝僂老頭摸索幾下,抓住那張餅,雖然根本連眼珠都沒有,老人還是“看”了一眼牛背上正在大口虎咽的幼童,出聲道:“五言,餅子好不好吃?慢一點,慢一點。”
那幼童手上臉上都是油水,嘴裏含著餅含糊了幾句,又低頭啃餅。
佝僂老頭笑起來,但是笑容卻有些恐怖,空蕩蕩的眼眶還是讓路過的兩個婦人受了驚嚇,大叫著跑開。
那個少年有些難過,手中的半張餅被他抓得變形,卷到一起。結果老頭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道:“南北,這些俗事莫要往心裏去,快趁熱把餅吃了吧,不然可就浪費了。”
少年重重一點頭,不過又將僅剩一半的餅撕出一塊,塞到那頭黑牛嘴裏。
三人一牛邊吃餅,邊往另一處城頭走去,像是趕路,又像是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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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燦然,半人高的草地裏,有一滴水珠順著被壓彎的青草,輕輕落下,在一位少年的鼻尖上綻開。
那躺在草地中的少年轉轉悠悠醒過來,他坐起身子,神情迷茫無助。少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又在這裏做什麼。
然後這位少年鼻子哼哼,又躺了回去,整個人擺成“大”字,望向夜空。
少年什麼都不記得,隻記得自己的名字,不過他心中有感,隻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夠了。少年輕聲自語,念著三個字。
百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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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舟郡,虎魄山。
“和尚,你看我做什麼?”
“施主,我見你好大佛緣。”和尚神色鎮定,眼裏更有星海容之安寧,高僧也。
哈哈。
那少女笑起來,好俏一對虎牙,迷人而危險。
“那你怎地又臉紅了,和尚。”
“施主有所不知,僧常在山中,此番初入世,還未習慣山下地氣,微然醺矣。”
少女不話了,隻一昧笑著,咯咯咯地,然後伸一根蔥指點在他鼻尖上,“我沒見什麼佛緣,隻看見一個好色和尚。”
啊呀。
“施主真是率直人物,今朝能在此相遇,佛稱善哉。”和尚用手一揉微微發癢的鼻子,發現濕了一塊。
“怎麼又流了鼻血,沙彌。”少女收起方才失態,負了手,盈盈笑意。
“施主果真是三生因果福緣今世,好功力,僧不可承受。”和尚依舊麵不改色,一隻手做禪,另一隻手在麻衣上蹭掉自己的鼻血。
少女也不再打趣,正色道:“你找到我,卻是何故。”
和尚擦掉血,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亦是神色凜然道:“師父山下有妖作祟,除我來救凡人。可僧功力尚欠,正苦惱著,便見此地有靈氣向,佛是緣。”
“請施主與僧一道,平妖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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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蓬水郡。
一對流離人間多年的主仆,駕著馬車在大道上緩行,前方夜色下,隱約可見人家燈火,三三兩兩的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