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
秦府,是一座王侯府,坐鎮西北,當今府主是為“武靈王”,占地千畝,庭院林立,氣勢恢宏。
府邸的下人已經開始張燈結彩,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
清晨。
一縷紫光,映照在一座偏僻的別院。
隻見,一名身材瘦削,身著粗布棉襖的少年正在清洗馬桶,臭氣熏,一雙手凍得發紫。
腰間,有一塊木牌,上麵刻著“低等奴隸·阿福”。
可在少年心裏,一直銘刻著一個名字,王年。
王,是大王的王;
,是大的;
年,是大年的年。
王年,原本是一個孤兒。
早年間,被一個富商收為養子,也過了些好日子,錦衣玉食,認識不少字,通讀一些古籍經典。
按養父的,他就是一個神童。
可好景不長。
王年的養父,似得罪秦府的某一位大人物,被搞得破產,不得不變賣全部家產抵債。
年僅七歲的王年,也被迫賣身給秦府。
時過境遷,他來秦府當奴隸,有五年了。
五年間。
王年的日子很不好過,可謂是飽受欺淩。
當一個低等奴隸,也比其他低等奴隸還要低賤!
最苦、最累、最髒的活兒,幾乎都是他一人承包。
巨大的生活落差,令他委屈過、憤怒過、反抗過、逃離過
可惜。
都失敗了。
王年似乎也已經麻木了。
或者,習慣了。
有人他,已奴性深重,丟掉做人的基本尊嚴,根本沒救了。
可他的內心,還是會翻起漣漪。
去年,當他得知養父鬱鬱而終時,大哭了一場,很是傷心。
直到最近一段時日,才恢複過來。
再過兩便滿十二歲。
那一,正是年夜。
因為,他是年夜出生的,據養父所言,是被第一個抱養的老奶奶所告知的。
而且,他有姓,姓王。
不過,老奶奶早就不在了。
老奶奶也是唯一見過王年生母的人。
這座別院,隻有王年一人居住,還有一個“別致”的名字,恭院。
大家都親切稱之為“屎院”。
換做任何一人來此,肯定立馬捂住口鼻,轉身離去。
“呼”
半個時辰後,王年輕輕捂著發紫的雙手,吐著熱氣。
他看了一眼身旁,還整齊擺放十幾個馬桶,內心暗道:“應該趕得上,已經好幾沒有日出了,這一次可不能錯過。”
嘩。
一刻後,王年終於清洗完所有馬桶,整齊堆放在木板車上。
早飯後,便有人來收。
隨後,王年將雙手清洗幹淨,從牆腳搭了一架梯子,蹭蹭登了上去,生怕誤了時間。
他麵對朝陽,盤腿而坐,默念經文:“有命海者,池也;孕仙靈,身若九之軀;乘地之正,禦九氣之變;絕紅塵,負蒼;演萬物之生靈”
經文,很是玄妙,通篇一萬九千六百字,每一個字符,似乎都蘊含地至理。
甚至是,超越了地。
日生紫氣,王年沐浴其中,卻並無任何異樣發生。
不。
還是有一點的,起碼讓王年感覺身體暖洋洋的,比剛才好過許多。
咕咕
半個時辰後,“餓蟲”鳴叫,每當這個時候,王年總感覺很是饑餓,比任何時候都還要餓。
紫氣消散,也到飯點了。
王年的動作也很是利索,他必須趕在眾人之前,先去食堂吃飯,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不是他優先。
而是旁人不想大早上就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因而倒胃口。
秦府,階級森嚴,連食府也分三六九等。
低等食府,便是低等奴隸用餐之地。
一般而言,隻有敵國戰犯子嗣,或祖上犯上大罪的子嗣,才會成為低等奴隸。
又或者,得罪了府邸權貴。
比如,王年的養父。
“嘿嘿,阿福,你今有口福了,兩桶飯,兩盤回鍋肉,一盤青菜,趕快吃,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王年進入低等食府,一名身軀佝僂的老大爺,剛好放下兩桶飯,對他笑道。
“多謝虎爺爺!”王年甜甜一笑。
虎爺爺,是這低等奴隸區域,唯一對他好的人。
也幸虧有虎爺爺暗地裏照顧王年,要是受傷了,會為他上藥;要是心傷了,會與他談心。
要不然,王年根本挺不過來。
可以,虎爺爺,是他的第三位“親人”。
虎爺爺,是敵國戰犯的後代,也有一個奴隸名,為“阿虎”。
他已經在這秦府呆了幾十年,算起來,也有六十了。
他過,這偌大的秦府,還有點“人情味”,讓他這個糟老頭子能在這最後的時光,安享晚年,不必在幹些重活。
“嗬嗬,還是慢些吃,別噎著了。”
王年立馬開動,他實在太餓了,抄起飯勺就是一大口。
這些菜,都是那些所謂的高等奴隸吃剩下的,米也是最低劣的粗米,要多少有多少。
對王年來,沒菜可以,但是沒飯就不行。
看到王年吃的津津有味,虎爺爺心裏是既開心,又心疼,他知道王年這些年過的很不容易。
從虎爺爺第一眼看到王年時,就仿佛看到曾今的自己,所以,才會和他如此熟絡。
奴隸,沒有資格娶妻生子,在他心裏,也把王年當做孫子一樣看待。
有些時候,看到王年被欺負,老人家心裏也很是難受,可自己已經老了,也沒有力氣爭鬥,隻能為他療傷治愈。
“這些菜,虎爺爺都重新洗過,然後再抄上一遍,怎麼樣,好吃嗎?”
虎爺爺看到王年鼓滿腮幫子笑嘻嘻點點頭,生怕噎著,遞了一碗菜湯:“來,先喝點湯,起來你這孩子也怪,明明身子骨十分瘦弱,卻日進鬥米,可也沒見長肉,長力氣,要不然也不會”
王年的身子骨,看起來確實十分瘦弱,仿佛一陣風便能吹到,與此番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他吞了口飯,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其實,王年是知道的,可他答應那個人不能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不是他不相信虎爺爺。
而是,不能違背承諾,附帶的便是愧疚。
“嗬嗬,或許是你這孩子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有朝一日能變成修煉體質,屆時,你便能逃脫這牢籠。”
虎爺爺摸著王年的頭:“千萬不要放棄希望。”
“嗯!”王年重重點頭。
這句話,虎爺爺每都會對王年,二人也不會覺得不厭其煩。
希望,是生存下去的一切動力。
現在,身體發生的某種變故,正是王年心中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虎爺爺,我吃飽了,先走了。”
兩桶飯,三盤菜,在一刻鍾內,被王年給解決了,告別虎爺爺一聲,便匆匆離開。
“好,路上慢點。”
虎爺爺搖頭一笑,囑咐一聲,便繼續忙著自己的活路。
有些時候,人越急,也容易發生事情。
王年低著頭從一處花園走廊經過,突然感覺頭一沉,似乎撞到某種東西。
“草,老子就怎麼大老遠聞到一股惡臭的屎尿味,原來又是你這個飯桶,還弄髒了老子花了半年積蓄買的新衣服,去死吧你!”
伴隨一道怒罵,王年便感覺胸口一疼,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踢飛,撞到紅柱上,後背傳出劇烈疼痛,狠狠墜地。
“永才哥,要不要我們兄弟幾個在幫幫你出出氣。”
下一刻,又有幾名低等奴隸獰笑走了過來,將王年圍住,一人諂媚道。
此刻,王年捂著胸口,平靜的看著眼前眾人,一言不發。
那眼神十分平淡。
低等奴隸之間,也有所謂的“等級”,混得好的,自然看不起,甚至欺負王年這類的低等奴隸。
永才,便是混得好的一個,身邊自然跟著幾個狗腿子。
而他,則是跟著一個高等奴隸。
永才,是被父母主動賣到秦府,相對來,“身份”要比王年這一類人要高上一點。
起碼,沒得罪什麼權貴。
雖然不過十五歲,卻長得牛高馬大,虎背熊腰,充當打手也綽綽有餘。
他拍了拍衣角,看著王年冷眼道:“你們幾個好好招呼他,別打死就好。”
“嗬嗬,永才哥,你就放心吧!”
話音一落,幾人便獰笑看著王年:“阿福,對不住了。”
砰、砰
幾人立刻一湧而上,對王年拳打腳踢,每一個人都是使足了勁兒,盡情的發泄。
畢竟,他們也會受欺負,自然要找一個更弱的人欺負回來,要不然,心裏不平衡。
王年則是咬緊牙關,雙手護著要害,目光依然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悲傷與委屈。
仿佛挨打受辱的不是他,好似一個旁觀者十分冷靜的看著這一切。
“好像又是阿福。”
“那幾個都是永才的跟班,估計又得罪了永才,每一次都是這麼狠毒,也不知道阿福這些年是如何挺過來的。”
“真是造孽,我們還是別看了,快走吧”
另一些低等奴隸,也紛紛看不下去,可又不能幫襯,隻能快速離開,永才一黨,他們可惹不起。
每一拳,每一腳,都讓王年感覺到鑽心的疼,下一刻,一人狠狠一腳踢中腹部。
“噗!”王年強忍著吐意,吐出來那可就不劃算了。
“賤種,以後走路記得長眼。”
幾人似乎也打累了,獰笑看了王年一眼,便紛紛離去。
“咳、咳”
王年冷漠看了眾人一眼,艱難起身,咳出一絲血箭,正當他想動身時,神情怔住了。
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身前。
“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奴性依然深重,被人這般毆打也不會出手反抗。”
此人,一襲白衣,氣質出塵,豐神俊朗,目光如電,仿佛是仙道中人,與王年相比,簡直一個,一個地。
看見來人,王年露出一抹血牙,驚喜道:“秦幽,你怎麼有空過來,你不是一直跟著大姐在內府修煉嗎?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唉喲”這便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王年激動一笑,牽到傷口了。
秦幽,是王年從的玩伴。
他的父親,也曾是一方富豪,可惜,受到王年養父牽連,也被迫賣身於秦府。
不過,他的命要比王年好的多。
一進入府邸,每一個奴隸,都要接受資質測試。
一旦被測出具有修行資質,那可就一飛衝,不再為奴,還會受到秦府重用。
秦幽,便是其中一個,也是資質最好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