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郎朗吟誦之聲正傳自青城山上,驚得群鳥亂飛。
青城山群峰環繞、林深樹密,山崖之間,丹梯千級,曲徑通幽。山道之中,兩個身穿道袍的行人,匆匆行走在這綠樹從中。
其中那位年約十四五歲、清秀英俊的少年,早就見怪不怪,師父雖然是一代武林高手,卻也喜歡舞文弄墨,此刻青城山這絕美景色早就勾引他的詩興大發。
袁峰擦了一把汗,回頭笑著道:“師父,這青城山風景可比咱們崆峒山秀美多了!”
那年長道人道袍飄飄,眉骨上一道長長的刀疤,加上板著臉孔,神色甚是嚇人,原來他便是崆峒派名宿清心道人,一隻判官筆曾經連敗隴右十三家寨主,人稱辣手判官,一時威震河西。這少年是清心道人徒弟、崆峒派第三代弟子袁峰。
清心道人看見愛徒稚嫩的臉上充滿羨慕之色,心裏歎息一聲,自十年前自己收養了他,袁峰徒兒便一直留在崆峒山,可憐再沒有踏足中原半步;此次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倒要帶他好好欣賞這大好河山。
想到這裏,清心道人放慢腳步,微微一笑,柔聲道:“那是自然了!這青城下幽,曆來就與劍門之險、峨嵋之秀、夔門之雄並稱川蜀四奇。青城風景甲下,自古便是文人騷客的最愛。不過,我最喜的卻是宋人讚頌青城山的一首詩”,完朗聲道:“一逕石牆分竹色,兩橋澗水和鬆風。山靈憐我嗜幽勝,洗山林巒晚照紅。”
“好詩!好詩!”袁峰拍掌笑道,他自幼便在崆峒山道觀長大,見慣了塞北大漠雪飄、飛石走沙的蒼涼景象,第一次下山,便見到川中這般青翠欲滴、清涼幽靜、霧掩鶯啼,與崆峒景象大為不同,自是又興奮又好奇,而師父吟誦的詩詞偏又這般形象、好聽,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一雙眼睛滴溜溜四處查看,眼中滿是訝異之情。
清心道人搖搖頭笑道:“你這娃兒,也隨我修道十餘年了,怎的心性還不知道收斂?”
袁峰吐了吐舌頭,師父為人一向嚴峻寡言,偏偏自己生性活躍,雖然平日也被師父責罵不少,但這番下山,少了平日修道練武的約束,師徒二人隻顧趕路,一路之上笑笑,倒也相處甚歡,尤其袁峰更是玩心大發,沿途捉鳥逮兔、胡吃海喝不亦樂乎。
清心道人臨老收了這樣一個頑皮弟子,雖然平日管教甚嚴,但這次帶他曆練江湖,紅塵之中花花綠綠世界,就算成年人也受不了這般誘惑,何況他一介頑童?袁峰徒兒雖是頑皮活潑,但本性卻甚是善良,何況他又非本派出家弟子,所以也就隨他胡鬧去了。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青城山上山清水秀,處處可見溪水,時而急,時而緩,飛濺起團團水霧,留下圈圈圓圓的水波,似舞蹈者輕盈地旋轉;溪水清澈見底,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溪底的沙石。溪水淙淙流淌著,那“咚咚咚”的水聲,好像有人彈奏的樂曲,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嘩嘩嘩”的音響,仿佛是一根看不見的琴弦,在這山穀之中盤旋。
饒是清心道人是得道高人,此時也情不自禁心旌搖動。若不是有要緊之事,倒要好好欣賞一下眼前這般絕佳風景了!又想起臨行前掌門清性師兄再三囑咐道,眼下武林正麵臨一場浩劫,不僅事關武林存亡,也關係下蒼生,務必和青城五老見麵商談。
清心道人正在出神之時,袁峰在前方忽然“噫”了一聲,跟著大聲嚷了起來:“師父!快來看看,這是什麼?”
話音未落,清心道人便身形一晃,幾個箭步搶到袁峰身邊,隻見麵前空闊地方,一株粗大樹幹上赫然一個大手印。這棵大樹剛勁筆直、樹體黝黑,顯然已生長多年,不知何人竟然一抓便抓去半個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