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慌,越走越冷,從心底發出的冷。
待看到昔日楚沐風的主院前懸著的一雙白燈籠,赫連若畔瞳孔劇烈一縮,心髒跳漏了一瞬:”不,不可能……這是怎麼回事……”她甩開泉宴的手衝進院子,比起院子裏絡繹不絕的丫鬟家丁,首先衝入赫連若畔腦中的是印在鼻腔的濃鬱藥香。
藥,有藥香也是好事,赫連若畔告訴自己,有藥香說明藥物還是有效地。
赫連若畔箭步衝入房間,迎麵撞上正要出門的吳樂道。感覺到是赫連若畔的氣息,吳樂道及時收了護身功力,這才沒傷害到赫連若畔。但赫連若畔也許真是心疼的厲害了,被吳樂道一撞身子向後歪去,一時難以保持平衡,脊梁骨撞在門框上,疼的她差點掉眼淚。
吳樂道要去扶她,赫連若畔已經顧不得了,她就覺得心疼的厲害,想立刻找到自己心痛的根源,因此她到底是如何走到床前已經記不得了,更不知道是誰扶的她,她就隱約覺得有好幾聲歎息傳來,其中一個人還對她說:讓她注意照顧好自己,不然楚沐風也無法安心。
安心什麼?為何要安心。
赫連若畔幾乎是跌撞在床上,因此她跌過去的時候,臉隻和床上躺著的人的臉離了不夠一寸。赫連若畔瞪大了眼睛看,越看越疑惑,床上的人麵色蒼發灰,嘴唇青紫,隻剩出的氣,嫌少有進的氣。無須診斷,憑直覺也知道這人是病入膏肓了。
此時泉宴也隨後進來,醉顏樓中以吳樂道為首的幾位常年不曾見人的長老都守在房內,泉宴見了禮,便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房內的人都看向赫連若畔,人人麵色各異,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提出要赫連若畔離開的話,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整間房裏隻有一位黑衣老者搗藥的聲音有序地回蕩,一下又一下,好像擊打在旁人的心上。
泉宴暗中攥緊了拳頭,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楚沐風的傷已經延續了三個月,醉顏樓上下縱然不願承認,但好歹已經接受,唯有赫連若畔,赫連若畔什麼還不知道。
她倒希望赫連若畔對楚沐風是真的沒有感情了,此刻也不必太過傷懷。可若真若此,她又為楚沐風覺得不值,為她換得一死,臨終卻連一句喜歡都聽不到。
氣氛異常壓抑,十多雙眼睛都定在赫連若畔身上,赫連若畔卻不自知,隻是盯著床上的人看了又看,連姿勢都未變,半晌,她微微蹙起眉,轉頭道:“他是誰?”
搗藥聲停下了,十多雙眼睛俱都茫然了一瞬。
泉宴覺得自己心髒漏跳了一拍,仔細赫連若畔皺眉的神色,見她並不像是作假,這才強壓下心髒的劇烈跳動,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認得?”
“認得?”赫連若畔又往床上人臉上看了一眼,仍舊搖頭:“我為什麼要認得。”
咯噔!泉宴仿佛清晰地聽到了理智之弦崩斷的聲音。
吳樂道一愣之後一拍大腿:“壞了!莫不是嚇傻了!”
十幾雙眼睛齊齊看向吳樂道,吳樂道走上前去,盯著赫連若畔的眉眼看了半晌,又將手背放在她的額頭上感知,困惑道:“人還是那個人,也沒有要傻的跡象,是刺激過度選擇性失憶?”
吳樂道一臉茫然,赫連若畔揮開他的手,平靜道:“前輩,我不傻,也沒有失憶。你就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楚沐風呢?”
吳樂道啞然,太過驚訝,直到赫連若畔起身他都沒有反應過來該怎麼回答。
周遭傳來一陣唏噓,搗藥的老者一雙冰冷的眼看著赫連若畔,看著看著,他收起視線,繼續他的搗藥事業,彭彭的聲音再度在房間裏響起,叩擊著每個人的心。
赫連若畔從容地站起身,從容地理理衣襟,微困惑又平靜道:“泉宴,你帶錯地方了,我要見楚沐風。這次不讓你帶路,我自己去。”
她腳步輕緩,卻踏地極穩,一步步踏在彭彭的搗藥聲上。
泉宴忘了去扶,眼睜睜看著赫連若畔走出門去。
茫茫白雪中,她拎著過長的衣擺,雪停了,日光灑在她的發上,印出一點點燦金的斑駁。泉宴剛抬腳要追出去。驀地,泉宴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爆出一片紅,他們看不到血從何處來,隻看到醴紅的血布滿視野,血色在赫連若畔雪白的衣上蔓延,在血地蔓延,緊接著,赫連若畔好似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