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該收個徒弟了……”幽靜的車廂裏,吳樂道夢囈似的幽幽歎。
赫連若畔聞言睜開眼睛,詫異地視線在吳樂道身上轉了兩轉,好奇地問:“前輩要收誰做徒弟?”
斜倚在座椅上,離赫連若畔三步遠的楚沐風也從假寐中抬起頭。
吳樂道一驚,抬眼看到湊到麵前的一張俏麗臉蛋,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老臉,連忙用袖子抹一把嘴角,嗬嗬笑:“老頭子正要與你說一說,丫頭,把那陳小子借給老頭子我使喚使喚,如何?”
赫連若畔撩眉:“前輩要收陳了恨為徒?”
“待定待定。”吳樂道拈起胡須故作高深,“老夫還要考驗考驗,想得到老頭子我的真傳,沒點真功夫怎麼能行。”麵上故作正經,但忍笑忍地微微抽搐的嘴角還是拆穿了他的偽裝。
赫連若畔微笑:“前輩想收徒可是件大喜事,陳了恨的資質不錯,他身上隱隱可以看出些微靈修血統,隻是血脈微弱,但有前輩在,這點問題還不是問題。”說完歡喜地作個揖,“我先替陳了恨謝恩,等到下一站就讓他來拜師,前輩以為如何?”
吳樂道心裏歡喜地要命,麵上不動聲色,裝腔作勢道:“到下一站再說。”
赫連若畔噗嗤一笑,不再言語。
此時乘坐的馬車還是赫連若畔先前入瓊州城時被搶的那一輛,馬車不大,赫連若畔與楚沐風分別占據馬車的一角,而吳樂道搬個小馬紮坐在兩人對麵,以便隨時關注兩人動向。不過此時吳樂道滿心都在收徒上,一時將撮合樓主與主母的大業拋之腦後。
赫連若畔原本已經昏昏欲睡,被吳樂道吵醒之後精神了許多,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又不想看到窗外的焦黃土地,視線隻能在狹窄的車廂裏一動,一不留神,視線總要落在她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身上。
楚沐風明明看不到,卻總能在赫連若畔的視線投過來的同時轉頭,視線相撞,楚沐風眸中溫柔繾綣,赫連若畔眸中怒火萬丈。怒火抑製了分辨力,因此她每次對視都注意不到楚沐風眼底深處的落寞。
馬車按照赫連若畔的指示行了三天,三日後,吳樂道先忍不住了,趁著到驛站用餐修整的時候問赫連若畔:“丫頭,我們到底去哪裏?這麼沒頭沒腦地轉,是為了找誰?還有,詛咒真的可以解?誰能解?”
赫連若畔搖頭,頭一搖動,餘光裏便映出楚沐風平和的神情,這讓赫連若畔的脾氣更加火爆。
車廂太小,承載不住她的火爆和楚沐風的沉寂。
赫連若畔壓著性子柔和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不過我們至少要把可能發生的後果告知於眾,先要通知四大家族。”瞥了沉寂地仿佛置身事外的楚沐風一眼,她勾起唇角補充道,“當然,如果齊王願意的話,或許我們分作兩路行走會更好一些,我負責通知赤家與雷家,王爺負責風氏,雲氏,如何?”
聽出赫連若畔話語裏的不耐煩,吳樂道不說話了,小心翼翼地瞄了自家樓主一眼。
楚沐風微抬眸,仍是不溫不火地笑,並沒有因為赫連若畔的態度生出任何生氣的意思,溫柔道:“風雲兩家自會有人通知,我們還是在一起的好。”
至於為什麼要在一起,楚沐風沒有說。
談判失敗,馬車繼續前行,馬車軋軋的聲音不斷往三人耳朵裏鑽,掀起三種不同的煩心。
事實證明,楚沐風的擔心是對的,他的做法也是對的,隻是赫連若畔情願關閉一切知覺將這種認知排除在外。
一行人剛一入赤家地界就被人攔住。古道西風,乍然出現的赤家衛兵表情肅穆,揮開阻攔的陳了恨,用纏著紅纓的長矛掀起馬車簾帳:“裏麵的人是誰?有沒有長老手令?沒有長老手令者一律不得入內!”
車簾要開未開的時候,陳了恨先一步撲上來擋在車前,腆臉賠笑:“裏麵的不是旁人,是我們家小姐赫連若畔,我家小姐正是來求見貴家族長老,勞煩您帶個路?”
“赫連若畔?”拔高的音調衝入耳膜,赤家衛兵霎時變了臉色,其餘衛兵也都側目望過來,俱都換上一模一樣地凶神惡煞麵孔,警戒,厭惡,痛恨,種種神情在眾人臉上走馬燈一般輪轉,“赤家地界,誰人都能入,唯獨赫連若畔不行,與赫連若畔有關的任何人都不行。”
陳了恨變了臉色剛要說話,為首的衛兵揮起長矛,大喝一聲,“給我砸!砸爛她的車,殺她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