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送到後門就好,我自己進去。”
王府後門不臨街,出了門便是一條幽深小道,馬車進不去,赫連若畔隻能抱著琴往裏走。遠遠就見一個瘦削的身影蹲在王府屋簷下,等看清那人身影,赫連若畔不自禁皺緊了眉頭。
雲貴看到緩步而至的赫連若畔,腿一彎就要下跪。赫連若畔忙不迭止了,托起他的額頭蹙眉道:“哀求什麼的收起來,隻說雲亦飛怎麼了?與我又有什麼幹係?”
雲貴脫口的話堵在喉嚨裏,深吸一口氣道:“回小姐,今日早朝後公子便沒有回來,相爺回來了我們才知道是今兒朝上皇上賜婚給公子,公子不從,皇上雷霆大怒,派公子去找那子虛烏有的白澤神獸問神諭,得不到神諭永世不能歸京。其實哪裏有什麼神獸白澤,皇上不過是找個借口懲治公子,這一去生死未卜……”
“賜什麼婚?”
“聽相爺的意思,似乎是皇上要將公主下嫁我家公子。”
赫連若畔恍然大悟:“所以公主今天才會逼你來找我?”
“求小姐救救我家公子!”雲貴再次跪倒,頭磕的碰碰響。赫連若畔越拉他磕地越凶,直憋得赫連若畔滿心火氣。
“救?”淡粉色的薄唇微勾,“你不去求有用的人倒來求我,你是要我現在追上去找他回來或是跟他一起去請那你也說不存在神諭?還是擊鼓喊冤跪鐵板到金鑾殿上,求皇上饒過你家公子?”頓了頓,她推開門閃身進去,“不說我見不到皇帝,就算見到了,以我的身份也沒資格置喙。”
雲貴啞口無言地愣住了。
赫連若畔終是不忍,蹙眉道:“有這個時間來求我,不如去求平王,丞相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受苦,他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就是。”
有丫鬟擔憂地靠過來幫赫連若畔抱琴:“這人為難小姐麼?”
“沒事,關門吧。”赫連若畔搖頭,透過徐徐關閉的門縫望去,雲貴直挺挺地跪著,眸光暗淡若高原幹涸黃沙。
大門關上,仿若隔出了兩個世界。
赫連若畔微垂眸,隔著門淡淡道:“你先回去,我幫你問問齊王爺,看此事有無轉機。”
從厚重的門外傳來驚喜交加的道謝,赫連若畔快步走遠。繞過後院假山,見人來人往甚至有裝貨的手推車在府中來去,赫連若畔不禁納悶:“這是在做什麼?怎地這麼個動靜,府上是要……蓋房?”
“回小姐,奴婢不知,隻是聽前院的姐姐們說已經請了工匠,似乎要重建東苑,似乎……”丫鬟抱著琴欲言又止。
“似乎什麼?”
丫鬟咬了咬唇,輕聲道:“小姐聽聽便罷,莫怪奴婢多嘴,聽說是按新房的規格重建。”
“這樣……王爺要娶妻?”
丫鬟愈發結巴:“許、許是……這次許是正王妃……”
赫連若畔微哂,東苑不正是楚沐風的居所,看來她被迫與他同居一室的日子總算到頭了。下意識摸出踹在懷裏的切糕來,打開看還未被水沁濕,咬一口,淡淡的甜在唇齒間縈繞,沒來由的躁動平複了些。
等到了東苑,赫連若畔走近細細聽了聽,也沒聽出什麼動靜,遣退丫鬟自個兒抱著琴往裏走。廂房裏靜悄悄地似乎無人,赫連若畔這才放心踏過門檻,一抬眼,剛踏出的腳僵住。那人滿臉戾氣地坐在她的床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衫。
“聽丫鬟說你昨兒夜裏在赫連大人處留宿?”出口的聲音喑啞低沉。
“是。”
那人笑了,卻笑得冰冷:“門房說你一大早便出去了?”
“是。”
“去了哪裏?”極其平常的問話卻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赫連若畔微垂眸:“奴婢去吃早點。”
斜裏飛來一個枕頭,赫連若畔連忙接住。楚沐風大步走來,這次已真的在磨牙:“一頓早膳,你先是在府上用了,後又吃一枚粘糕一碗皮蛋瘦肉粥一顆茶葉蛋一斤花生兩串冰糖葫蘆一塊切糕?”
想起小廝彙報時那青白的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哪有一點女子的矜持淑婉。
赫連若畔抖索索上前一步,幹笑:“那什麼……”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更想不明白她吃了多少和他家王爺大人有什麼關係,腦筋一抽,從懷裏拉出半拉切糕討好地遞過去,“喏,這是給你帶的。味道不錯,你嚐一嚐,比府上糕點師傅做的好吃多了。”
“是麼?”楚沐風仍是冷著臉,但仍然接過切糕一點點撕開包裹的紙,赫連若畔甚至能看到他額頭隱隱有青筋跳:“特意帶給我的?還咬了一口?”
“啊……美食在懷,情難自禁,絕非有意……”赫連若畔尷尬地看著,看著那人毫不在意地累著她的牙印咬下去,糕點在唇齒間繞了一遭,他甚至享受地眯了眯眼。
一點不避諱的神情讓她尷尬地無所適從,艱難咽口口水,視線也無處擺,左右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