紇安噙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來他的打算,倒是小胖子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試圖往後移動,然而剛剛醒過來,才經過了死後重生的自己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個負荷,甚至他連動一下都很艱難,能躺著說話,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他又不是超變異者,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樣連續死兩次那麼快就恢複過來,光是死這一次,重生之後,他算是清楚地察覺到了。
校方根本不打算讓有能力的人死一次,因為人的本身根本無法像紇安那樣,可以承受身體死亡再緩慢愈合的過程,那樣帶來的痛苦是巨大的,就算在這幻境裏,已經大幅度地減輕了這個過程中帶給身體本身的壓力,但他根本無法使用身體,甚至到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
完全麻木了。
意思也就是說,他想逃走是不可能的。
如果紇安想對他做什麼,他無法反抗。
不僅如此,在開頭毫無察覺時說了那麼多的話,已經超過了身體本身的負荷,且他醒過來之後心念電轉,思考的過多,待到現在過了十幾分鍾後,才緩慢地給出結果。
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皮子重得像提著沉重的石頭,他隻想閉上眼,抵死沉睡。
然而雖然對危機的感知能力下降了,他依然還保留著一分清醒。
小胖子艱難地動了動唇,薄唇顫抖著張開,眼睛隻剩下一條細線,正想說話,
紇安卻搶在他前頭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係是不是?你想說這一切都是巧合是不是?你想說的東西其實我都知道。”
小胖子眼眸艱難地睜開,眼裏露出一絲驚喜,然而下一秒:“但就算如此,你想要讓我原諒你,也是不可能的。”
他眼眸裏跳動的火花一瞬間滅了。
“你所有說出來的,沒有說出來的,我都知道。”聲音刻意地壓到極低,紇安已經靠在了他的耳朵邊,用近乎悄悄話的語氣說出來。
人在一定精神緊繃的情況下,對外界的感知會放大無數倍,一些細小的恐懼也會無限放大,何況這影響到他的生命的話,配上這種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的聲音,就像是即將敲碎他最後一根尾脊骨,那寒凜凜的刀眼看著就要砸下來。
小胖子瘋狂地扭動起來,縱然隻能帶起一小點的動作,在紇安麵前幾乎快要等同於靜止,但他還是艱難地動了起來,仿佛這樣就可以讓他好好活下去。
那把骨刀越來越近,近到他幾乎可以聞到骨刀身上的血腥味,想起那時他從怪鳥身上敲下骨頭,一點一點磨開,一點一點洗淨時,骨刀身上惡臭的味道。
小胖子呼吸繃住了,全身都繃直在一條線上,好像有線從他的天靈蓋伸進去,直愣愣穿過他的腰肚腿,到他的下腹位置分開,從兩邊的腳板中央穿出來。
並且在紇安一點一點靠近的中途中,那細線像是可以感應到般,從血肉中緩慢地挑高,最後浮在表皮之下,似乎下一秒就會挑破外皮掉出來,然而卻一直盤伏在一個臨界點,不挑開,但也不放鬆。
他就在這隨時都會破開的恐慌中,迎接了自己的結局。
小胖子死了,死在紇安的手裏。
紇安胸口的銘牌變了一點顏色,似乎是被小胖子的鮮血染上去的,微微有些發紅。
紇安慢條斯理地從原來的位置站起來,摘下旁邊用來擦手的枯葉,緩緩地將身上的痕跡擦幹淨。
待完全擦幹淨之後,遠遠的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初淺仿佛算計好了他什麼時候會完成這一切似的,帶著另外兩個人走了回來。
另外兩個人大概是剛剛打贏了一場他們本來以為絕對不可能打贏的戰爭,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時不時抬手抹掉臉上的血跡,又是興奮卻又不敢對初淺說,兩個人隻有在視線相接的那刻眼底會露出瘋狂的笑來,然而一旦錯開,又非常艱難地克製住。
好不容易回到他們的臨時住處,兩人都在路上醞釀好了有些驕傲又非常開心的話,才看到目的地就急匆匆跑過來,一邊說著“我們回來了!小胖紇安同學,你們快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