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豬肉，賣豬肉，三塊錢一斤，十塊錢三斤。”
登峰城的豬肉鋪，沈開心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來往的行人他一眼不看，一眼不瞧，光顧著閉著眼睛哼著歌。他今年年方十六，想去闖蕩江湖，爹娘死也不準。
“孩子，你這豬肉多少錢一斤？”
“三兩一斤，十兩三斤。”
“都豬肉漲價了，你這倒跌的厲害，不是鬧著玩嘛！”
“我一不會砍肉，二不會用秤，三呢，懶得動。你就自己砍，自己秤。”
沈開心聽她久久沒有回聲，再睜開眼，人已經走沒了。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登峰城遊人如織；牆壁上，樹木上……到處貼的花團錦簇。賣糖葫蘆和糖人的老頭可把孩子饞得走不動路。對門茶館裏坐著上了年紀的掮夫，他們在花燈節的樂趣便是在茶館裏吹吹牛皮，談笑風生。青年劍客手拿未出鞘的寶劍，腰係美玉，白衣飄飄，更有佳人相伴。也有邋裏邋遢的劍客賴在街頭飲酒乞討，算命先生扛著帆布招牌到處招搖撞騙。
“喂，你這豬肉多少錢一斤。”
一位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走上前來。
沈開心看看他白衣華冠，臉雪白幹淨，再看看自己，邋裏邋遢，便生出一股無名火，道：“一百兩一斤。”
少年聽後大吃一驚，“你這難不成是豬精的肉？”
“老子賣豬肉，高興了一兩賣你，不高興了，縱使你家財萬貫也吃不上豬肉。”
少年聽了反而噗嗤笑了，道：“在下謝靈，不知公子叫什麼名字？”
“我不是什麼公子，就是一賣豬肉的屠夫的兒子，姓沈名開心。”沈開心掃了他腰上的美玉，“像你這樣的世家公子，怎麼會親自來買豬肉？”
謝靈喜歡沈開心這種颯爽的作風，愛憎分明，便有意逗他：“我本不是來買豬肉，是看沈兄躺在椅子上瀟灑異常，心生敬仰。”
“你敬仰什麼，難道豬肉它不香麼？真是奇怪。”沈開心嘲諷道，“你大戶人家，有錢有勢，反倒倒羨慕起一屠戶的兒子，嗬，真是虛偽。”
謝靈見他如此討厭自己，急得瓜子臉通紅，道：“沈兄誤會了，我不是拿沈兄打趣。家父管得甚嚴，我羨慕沈兄這一份自由坦蕩。”
沈開心這才明白過來，惆悵若失，“你們這些世家的公子不愁吃不愁穿，一心練劍問道，還有什麼不滿足？”
“看沈兄的意思，你也是劍道中人？”
“哈哈。”沈開心拍著一塊豬大腿，“喜歡劍是真的，但是我沒錢請老師，也沒錢買寶劍，根本算不上劍道人士。我這一輩子，就隻能跟豬肉過嘍。這不，豬肉漲價了，我也跟著漲價了。萬一哪它跌了，我也就跟著跌了。”
謝靈被他逗得捂著嘴“咯咯”的笑。
“你看看你，世家公子就是矯情，笑起來還要用手捂著嘴。書上閨房女子笑不露齒，難道你也是那閨房女子？”
謝靈聽後一怔，連忙攤開雙手，“我不是女子，隻是覺得沈兄很有趣。沈兄既然這麼喜歡劍道，何不和我一起去藏劍閣看看。”
“藏劍閣？”沈開心眼裏閃過一絲光芒，“這登峰城有藏劍閣的隻有撚花劍謝子安家，你難不成是謝子安家的公子？”
謝靈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和他隻是遠方親戚。但我對他們家十分了解，趁著花燈節門人稀少，夜色掩護，定可以偷偷溜進去。”
“這……”
“倘若謝子安發現了也沒事，我是他親戚，他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成交！”沈開心拿起秤，但又丟在了地上，“賢弟等我片刻。”
沈開心馬上大喊道：“賣豬肉了賣豬肉了，一錢一斤，十錢三斤。”
人們一下子湧了過來。沈開心秤也不秤，徑直給人裝上一大坨肉。有些人買的慌忙，竟買了十錢三斤的肉。
肉一下子就賣完了，沈開心拿著錢袋就走。
謝靈笑道：“你這樣賣豬肉你父親會打死你的。”
“沒事，反正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此話何意？”
“嗬，他們在花燈節把兒子丟在鋪子裏，自己跑去賞大船觀花燈，這能是親生的嗎？還有去年他們觀花燈回來橋頭的烤鴨是如何如何好吃，卻一點都沒帶給我。”
……
謝靈連連笑出聲，和沈開心到了謝王府外。
一丈高的城牆外雜草叢生。高大的樺樹直上雲霄。時不時能聽到院內的犬吠，那是巡夜的仆人帶著巡夜的狼狗。
謝靈腳蹬白樺樹，兩個來回便到了牆頭，他看著沈開心，笑道：“沈兄還不上來？”
“哼，我不會這些采花賊的功夫。”沈開心抱著白樺樹，一點一點向上頭爬去。
謝靈搭了把手，把他接過來。
沈開心腳下一滑，兩人從牆頭滾了下去。剛好落進了一株石楠叢裏。
沈開心把謝靈壓在身下，自己倒沒有感到疼痛，隻道：“謝兄弟啊，你這身子很軟，身上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