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真要查,應該讓善於追蹤的錦衣衛幫忙,可皇帝沒有那個意思,隻顧著跟楊閣老、趙禥上火了。
再了,查什麼啊,那樣的兩個門第,早就該有人收拾一把——大家心思相同,不好出口而已。
二月最後一,賀師虞又親自來接女兒回家。
坐在馬車裏,父女兩個笑一陣,賀顏就看出,父親和母親的隔閡已經緩解,也覺歡喜。
賀師虞問道:“聽雲初昨晚就回府了?”
賀顏點頭,“您找他有事?”
“也沒什麼,該與他時不時地話。”夫人之命,不敢違背。賀師虞在心裏腹誹著。
賀顏乖順地道:“回頭我跟他提一下,讓他請您喝茶。”
“也好。”賀師虞取出一個荷包,“有一陣沒給你零花錢了。”他端詳著女兒,“總這麼瘦。書院的飯菜要是不合口,就三餐下館子,萬不可委屈自己。”
賀顏笑盈盈好。
賀師虞看著女兒梨花般瑩白的麵容,有些恍惚,“一轉眼,你就這麼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出生之後多災多難的,嚇得我總做噩夢。”
賀顏聽母親過,母親那時胎位不正,很吃了些苦頭,煎熬兩日生下她,足足昏迷了兩日。她落地之後,孱弱得跟貓似的。
母女兩個都讓人擔驚受怕,那一陣,父親肝火旺盛,幾乎將房裏的下人全部發落出府。
“爹爹,”賀顏挪到父親身側,攜了他溫暖的大手,“現在我不是特別好麼?”
賀師虞滿臉慈愛,俊逸的容顏線條變得格外柔和,“的確。我隻盼你始終無慮無慮。”
“那不成傻子了麼?”賀顏笑道,“以前我對先生,想一直無憂無慮,他,隻有傻子無憂無慮。”
賀師虞笑出來,“那廝,恁的刻薄。”又問,“如今他和以前一樣,還是休沐日上山?”
“嗯。山中有位道長,總要與先生切磋棋藝、禪宗。”
“難怪總見不到他。”
一路笑著回到家裏,賀夫人迎到了垂花門外。
賀顏走在父親中間,雙手分別攜了他們的手。
賀夫人少不得不動聲色地打量女兒,想看出些端倪,從而知曉手劄一事的下文。可是,賀顏一切如常,被問起有沒有遇到什麼事,答的也隻是一些事。
不是把事情扔給蔣雲初,就是打定主意不告訴她。也對,在誰看,那都不是好事。
賀夫人又斟酌手劄上寫的三月那些事,當時真是絞盡腦汁,要避開楊家、趙家及其親友,還要一定會發生,訴諸筆端的,也就不是很有分量。但,加上示警的言語,足夠了。
昨夜,蔣雲初一直留在外書房,坐在桌前摸骨牌。
奉茶的廝不明就裏,隻當自家侯爺睡不著,悄聲請示常興,要不要備一盞安神茶。
常興不用。他心知肚明,侯爺可不是閑得慌,這是在依據八卦、六爻、奇門遁甲等作出推測。
蔣雲初近來每日都要耗費很長時間,琢磨蔣雲橋交給自己的賬目,心裏已經有了些懷疑的方向,但是需要佐證。
測算當然不能作為依據,隻是大晚上的,他不好去鬧騰別人,便以此消磨時間。聊勝於無。
對,他精通測算,但又不相信。不論何人何事,隻需一個變數,原有的格局就會被打破。所以,這東西,算以前的,很準,算以後,隻短時間裏可以作為參考。
消磨至黎明破曉,蔣雲初洗漱更衣,策馬離府。
城中鬧中取靜的地帶,有一座偌大的院落,前麵是一棟三層樓,掛的招牌卻是十二樓。
十二樓是賭坊,長期連軸轉,隨時恭候各路賭徒,沒有打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