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日,餘七一直在延法的樹屋內蹭吃蹭喝,延法趕都沒趕的動,諒延法說破了天的黃色段子,餘七都隻是淡淡笑一下,便不再理會。延法琢磨著這藥材也快配齊,也好每每用一計藥材便要觀察成效,他隻好由著餘七去。餘七不知是故意而為之,亦或是當真為了延法的試藥而留在樹屋內,總之,她一直未再踏進後院半步。如此,南絡衛一直忙著南紫蘇的婚事加之徐離依嘯的大軍已經壓進了北朝的邊塞,如今之前連破的南朝幾座城也被奪了去。老皇帝病情嚴重,他時常要趕往宮中商議政事,如此一來,倒是無暇多顧餘七這邊。不過,每每奴婢前來為餘七和延法打點吃喝用的時候,餘七知曉,南絡衛已經做足了準備。就、隻是,自上次之後便不好相見,餘七自是不想有任何的牽連,負了任何一個都是她所想,就在此處待到南紫蘇成親之日。而南紫蘇那邊,應該是忙碌著張羅婚事的事情,餘七這麼想著,若不是那夜的一番話,此刻餘七依舊當做是傻子一般不想去猜測那些目光和關心是否是兄妹之情。望著頭頂汙濁的雲,想必雨水快要來,混沌的空氣裏飄著淡淡的藥香,餘七蹲坐在草堆旁看著書屋上那個忙碌的身影,間或吼上一嗓子,“大師,可有我幫得上的地方?”“自是有的,快去給我找幾個美嬌娘來”“……”餘七被吃了癟,不再言語。自顧自的望著烏雲一片一片飄過,卻不想天空透出一絲湛藍,頃刻間,碧青的天空上烈日逼來,灼人眼。餘七抹了抹眼,看著冒著熱氣的竹屋,“大師,可有我幫忙之處?”延法探出半個腦袋來,看著樹下煞是無趣的餘七,“手上忙著,我這嘴巴可閑著呢,說說你與那兩個小子發生了何事?吵架了不成?”一連幾日都躲在我這裏,還真是頭一遭,前些時日尋你試藥都尋不見人。餘七訕訕一笑,“哪裏,自是想著大師獨自一人在此,定是無趣的,餘七來此陪陪大師說說話。”延法撇嘴,隨手扣著藥碗中的藥渣子,對上鼻孔,使勁的聞了聞,搖搖頭,似是哪些不對,舀來涼水衝刷藥碗。得空之時,才道,“小丫頭,休要騙過我,你們啊,都是一群傻子,這親愛之事呢,自是要頭一個便令對方知曉,不然,指不定就錯過了時機,這可是終生的遺憾。”餘七抿嘴笑過,不再接話。延法卻來了勁頭,“恩,若說現在,就是早些年,本尊也是市井間的一屆情仙,哎呀!”湯汁灑落,延法驚呼,跳了幾跳,又一次鑽進了竹屋內忙乎著。半晌,又聽延法的聲音傳來,“若我說,丫頭,寒毒要解,這談情說愛的事也不能耽誤了,至於這兩個小子選哪一個呢,嘿嘿,我倒是看好了那個一直憨憨的南紫蘇,嗬嗬。”“大師?”“哈哈,叫我猜著了,南絡衛是帝王身,眼下北朝皇帝時日不多,隻能靠靜養,如今邊塞之事甚多,北朝皇帝一輩子都在南朝的羽翼和威嚇下活著,嗬嗬,活不過這個月末。若是,你嫁給那個七皇子,當上了皇妃,日後南絡衛坐了皇上,你就是後宮中的一份子,三千佳麗不消說多與少,這後宮的日子不是我等能享受的起,不論哪一方麵想,丫頭,都不可動了帝王的心思。不過,那個一直在背後傻傻的南紫蘇卻不同了,雖說如今是呈了父親的家業,率軍之輩,可是,那是至真至愛。”倒騰著手中的碗碟,延法忙的不亦樂乎。“大師,為何如此揣度別人的心思?”“哈哈哈,丫頭,你可小瞧了你的大師了。”“哦?難不成大師的風流債就說的清了?”想到延法的那次溫柔鄉中被賣身,不禁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延法斜眼瞪過,冷哼一聲,“哼,貧僧自是有貧僧的安排,皮肉之苦,何足掛齒。”餘七悵然一笑,歪頭不去理會,實難無趣,起身撣掉身上的草葉,沿著身後那條一眼望不到的林子走去。林內大片大片的濃綠,放進林子感覺熾烈的陽光被阻在外,濕冷的氣息彌漫撲麵而來,一股濃綠沁著泥土的芬芳,頓時全身舒爽萬分。“莎莎”的響動聲音不斷的傳來。餘七回首看向依舊在竹屋內忙碌的延法,心下好奇,握著寬刀奔向了聲音的源頭。時日來不曾施展拳腳,尚且還算手腳輕便,她躍上高樹,扯開一條樹枝橫在身前,眺望遠處,聲音依舊不斷傳來,似是走路匆忙踩在草叢間的腳步聲,又似林內的野獸躲避凶猛的追趕而奔跑。不管是何種聲音,餘七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再失去任何人。她蹲在樹杈之間,聞著遠處聲音時有時無,忽輕忽重,卻又不似故意隱去。待她辨別了聲音的方向來源,腳踏風,箭一樣竄了出去。近了,一個男子,一襲黑色的長衫,跛腳,有血?餘七看的真切。待寬刀快要刺穿那人的脖頸,餘七順勢收了手,半空中幾個空旋,落在那人身後幾步之遙,寬刀橫起,“何人?”那人被驚得一跳,慌忙間雙手捂著耳朵,大聲求饒,“饒命,饒命”餘七看了片刻,這才收進寬刀,“何人?起來說話。”那人依舊未敢轉身,“我,我,在下半隻手,我隻是路過,路過,路過,大爺,放過我吧,我早已身無分文,輸了底朝上,如今已經被廢了一條腿,除卻這一身衣衫,便沒有值錢之物。”那人一陣焦急的辯解後,卻依舊死死的跪在草地之上,渾身戰栗。餘七立在那人身後,想著此林子囊括幾裏,不過林子的盡頭便是山下接壤著一處北朝有名的賭莊,辨別那人衣衫上早已幹涸的血跡,腳步沉重,呼吸粗明,並無半點功夫。上前走去,那人依舊緊閉雙眼,一張臉因為流血而蒼白異常。餘七扭身,踏草飛起,“起來吧”隨機扔出身上僅有的幾顆銅板,竄入了密林,消失不見。落在樹梢,餘七依舊盯著那人的動向,見那人拾起銅板後朝著餘七飛走的方向連連叩頭,便一瘸一拐的換了個方向走去。餘七見並未異樣,百無聊賴,自顧自的朝著竹屋的方向走著,哪想突然腳下一軟,眼前黑盲,渾身無力,竟然這樣一頭倒地。頭腦卻是清醒,餘七連連呼吸,並無毒性之物,更無內力不穩,緩緩起身,呆坐在草堆之上,一臉茫然,心中也煞是一驚,喃喃自語,“我的時日不多了嗎?”日斜而上,一絲陽光懶洋洋的穿過一片稀疏的枝葉落進林內,鋪麵而來的暖陽熏得人睜不開眼,餘七搖搖頭,不如就此休息一刻也好,許是許久不活動筋骨,偶爾如此也是常事,眼皮漸漸沉重,如此便倒頭睡去了。“南慧公主?”小小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何人?”“快,快些走,皇上找來了人,就要到這了。”“小生,休得亂講,皇上來此,我為何要走?”未等起身,隻見豁開的門內已經黑壓壓的進來了一群人,手拿利器,麵帶凶光,南慧掙紮著要起身,卻被一滿是老繭的雙手大力的按壓,迎麵便是一雙暴凸的眼死死的盯著南慧的臉,那人低喝,“給我帶出來”。南慧驚嚇而起,一雙清淚簌簌流淌,望著早已泣不成聲的小生連連求饒,“皇上,皇上……”男子卻冷笑一聲,提起寬刀,當下對著南慧的脖頸砍來。“不要”“餘七?”餘七惡汗連連,雙手捂住的揮舞,睜開眼來,“不要,不要”“餘七?”南絡衛焦急的握住了餘七冰冷的雙手,“可算是醒了。”望著熟悉的屋舍陳設,餘七茫然的四處打量,再一看南絡衛身後一雙雙焦急的眼,問道,“何時?”何時回到了後院,你們來此作甚?“餘七姐姐,你可真是那圈子裏的豬一般,這一睡倒是睡了兩天兩夜呢。”秋水自塞外遠遠的趕來,風塵仆仆,一臉的焦急,卻仍舊不忘打趣。“秋水?兩天兩夜?”“餘七?可又不是,你一直在夢囈”南絡衛緊張的上下打量餘七,關切的問道。餘七搖搖頭,“不曾有不適。”卻思緒依舊混亂,夢中的事,還是當真發生過,為何如此真實,不禁抬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旁一直緊繃著身的延法緊抿雙唇,盯著餘七蒼白的臉看了許久,藥理並未出差,脈象上看並未有異樣,為何會突然如此。“當真無事?”南絡衛追問道。餘七連連點頭,“當真。”“那就好了,我也要去睡上兩天兩夜才好,餘七姐姐可要在一旁好生照看我呢,不然我這一趟出去為姐姐尋藥的功勞該如何呢?”餘七微笑,“是了是了。”門外,一路匆匆而來的腳步聲近了,“殿下。”南絡衛眉心瞬間閃動,分明是一絲不安,轉瞬笑意盈盈的看向餘七,“好生歇著,我去去便回,大師,還是在府內方便些”說罷,幾步走開,尋著外麵的侍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