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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殿最幽深的帝室,榻上有人睜了眼。
一瞬間,萬物複歸,生機勃現,天地生了光色。
“這一覺,似乎有點長啊……”
她起了身,長發散下,神情仿佛都帶著幾分模糊。
“小阿麵怕是忘了叫醒吾吧。”
她笑著,語氣卻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而是帶著些縱容的寵溺。
說著抬起手,摸了摸那張猙獰鬼麵上柔軟的發頂。
“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辛苦?又豈止。
千年百年,整個魔界,也隻有她是特殊的。
不是魔,是鬼。
隻是為了擔得起這個責任。每日每日,叫醒沉睡的魔帝。
因為隻有脫離了魔身,才能脫離魔帝的影響。而唯一的途徑隻有——死亡。
是她自己選擇的死亡。
成為了這悠久歲月裏的守夜人。
鬼麵沉默著,感受著頭頂上略顯涼意的溫度,俯地的姿態依舊卑躬尊崇。
即使失去了來自血脈的敬畏尊愛,她仍舊一如當初,無怨無悔,為她奉獻所有。
“哎……”
頭頂上似有一聲輕柔的歎息,仿若憐惜。
鬼麵獠牙的女子身體微微一顫,將頭垂下,輕輕倚在了無名的膝上,凶惡鬼麵下是從來沒在人前顯露的柔懦荏弱。
就像彼時她俯於她膝上撒嬌,嬌俏玲瓏,是她最親近寵愛的孩子,便是那三個也要羨慕不得。
隻是如今,終究千年……已過。
一滴本不該存在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滴落。
落在了腰間掛著的一隻竹笛之上。
無名緩緩收回了落空的手,沒有低頭,闔了眼,神情依舊是那般溫柔,唇動無聲地道了一句。
——抱歉。
仿佛雲端蓮台之上,神佛低眉,悲憫眾生。
那般冷酷。
……
箏歌覺得最近的日子有些無聊,寒冬未盡,他身體不好,魔帝陛下管著,又不讓出宮。
悶得慌。
所幸白天睡覺晚上浪,這般生活倒是讓他撿起了些那遙遠的隔世記憶。
想他當年也是立誌要成為海王的男人,哦不對,是浪裏白條……啊呸,劫富濟貧的仁義大俠。
倒傾四海,翻覆天下。所過之處,皆是傳說。
然如今……他卻成了往日最不恥的死、宅!
啊,真是世事殘酷,狗生艱難呐。
不過……貌似他這輩子之前也一直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