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隨風飛(3 / 3)

回到病房的時候,元辰已經醒了,他朝我招手,叫我到他麵前去。我在他的床邊坐下,他拉住我的手。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他一開口就是這樣的一句話。

“什麼自私?”

“我不該讓你陪著我,不該將你留在身邊……相比之下,薛奇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他可以長命百歲。他比我幸福多了,我隻是個傻瓜,不該讓你跟隨我,我並不能給你永遠的幸福,我總是要死的,就像娜娜那樣在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死去了。”

“不許你說這些話,你會沒事的。現在的醫學……”

“不必說,我都知道。”他擺了擺手,“我身體的狀況,我都知道。我想要陪伴你更久一些,但是上天作弄我們。”

“元辰,你會活很久很久。”我伸手撫摸他蒼白的臉,在他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巧巧,謝謝你。但是我的確不適合你,是我太自私,太固執。”他靠在枕頭上,有些疲憊的說道,“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比我好,比薛奇也好的男人。”

“你已經是最好的男人了。”我差一點就要哭了。

“你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去看爸媽了,要是我能夠好起來,就陪你一起去吧。可好?”他伸出手來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將我眼角的淚滴擦去。被他一提醒,我想起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回家,每次他們打電話來催我回家,我都找了各種理由來推遲回家的日期。當初我懷孕了,根本不敢回去。不想惹他們傷心難過。

“恩。”

“我親愛的巧巧,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現在是個病人。病入膏肓了。”他歎息了一聲,我看著他疲倦的模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好了,我想要睡一覺,我累了。”他閉上眼,我替他蓋好被子,然後走出病房。在病房外麵的一排凳子上坐下,想要安靜的坐一會兒,隔壁病房裏的對話卻傳了出來,我不由自主的聽了進去。

“七七,你願意不論生老病死都陪伴在我身邊嗎?”說話的是一個男人,有著像元辰那樣溫和的聲音,隻是我覺得元辰的聲音更加好聽。

“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拒絕過你。”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很弱,有些有氣無力了。

由於好奇,我站起來從窗戶向裏麵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的臉,我是見過的,那個女人就是跟我長得很像的那一位。

“恩。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愛你。”那個男人是電影院有過一麵之緣的人,他有張熟悉的麵孔,他的那張臉讓我想起了薛奇。

我隻看了這麼一眼,再也不想看下去,為何那個漂亮的女人要死,讓她心愛的男人傷心?是像元辰一樣身患了重病很難治好嗎?

“現在我是不是成為你的妻子了?盛,你不要哭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

“答應我,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太想念我,我深愛的,你應該獲得幸福。”她的聲音很哀傷,好像她馬上就要死了一樣。

“沒有你,我到哪裏去尋找幸福?七七,當初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也不該和別的女人那樣……我……欠你太多,都還沒有還清呢。”那個被他喚作盛的男人傷心欲絕的喊道。我也被他那傷心的聲音給弄的傷感異常。

“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我們是相愛的,所以並沒有什麼不對。”

“我應該對你更好一點,這樣我心裏也好受些的。”

“我不值得你對我如此,盛,如果我知道我會離開的那麼快,我就該放你離去的,都是我貪心了,奢求了不屬於我的幸福。”

“七七,誰都沒辦法在當初預料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是嗎?你何必那麼傷感。”

“可是我要死了。”她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在房間外麵聽到這句話,心裏竟像被針紮了一樣痛,他們之間的對話,為何也是和死亡有關,我感覺我要窒息了。我快步的走進了病房,元辰安靜的躺在那裏,若不是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我真的要以為他已離我而去了。

將雙手合十,祈求上天賜給我們一個奇跡,讓這個深情的男人再陪我走一段路,我不要他死,他若離開我,誰還有可能給我幸福?我並沒有選擇了錯的人,他一直都是最好的男人,請求上天別讓他死,別讓他停止呼吸。

“你在幹什麼?”元辰問我的時候,我正閉著眼睛對著窗外的天空祈願。

“沒什麼,我隻是祈禱上天將好運氣帶給你。”我朝他笑了笑。

“嗬嗬,你真好。”他笑著向我伸出手來,“我想離開醫院了,這裏的空氣讓我感覺窒息,醫院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我很擔心我會死在這裏。”他的笑容有些淒苦。我看著他絕美卻有些蒼白的臉頰,心都被揪痛了。

“等動了手術,再出院吧。”我說。他看了看我,笑了笑。

“好的,就聽你的。”他的笑容掛在臉上,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很是燦爛,就像外麵的豔陽溫暖著我,溫暖著整個白色的病房.

手術是非常成功的,手術之後的一個星期,對於元辰來說是非常漫長的,因為他每天都在跟我說:“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太悶,死氣沉沉。讓人深感絕望。”

醫院從來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地方,至少我和元辰都這樣認為。這裏隻有疾病,傷痛抑或死亡。

在他住院期間,他的弟弟莫格來過幾次,他們兄弟二人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個孩子,總有開不完的玩笑,他們兩人的談話多半是幽默的,我也常常被他們逗笑,看著他們嘻嘻哈哈的樣子,我有一種錯覺,深愛我的元辰是沒有生病的,他很健康,他的心髒從未出過任何毛病。

出院的第三天,他就陪我回家了,回到爸媽住的城市,那個城市有我小時候的全部記憶,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元辰摸著自己的鼻子對我說,“我們要結婚的事情,應該是要經過家長同意的。當初都差點漏掉這一節。如果我們先結婚再去告訴兩位老人,說我們結婚了,他們肯定會很生氣。”

“是的,之前發生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使我們考慮問題都不周全了。”我說。他拍了拍我的頭。

“是你讓我著迷,迷的我團團轉,所以才會出現差錯的。”他說完話,按響了門鈴。門開了,我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父母,差點哭起來,但是回家是高興的事情,不該流淚。

爸媽看到我們在一起,有些驚訝,但也隻是驚訝罷了。

當他們聽說我們要結婚了,媽媽是差點昏過去,爸爸手裏的茶潑了一半。

“你才多大,就要結婚?”爸媽緩過神來,開口了。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他在我爸媽的麵前很誠懇的說,“這次來,是請求你們同意我們結婚。”

“爸媽,我也是真心的想結婚。”我也開口了,“我想要嫁給他。”

“你這個丫頭,有沒有點矜持啊,開口閉口就是想要結婚,要嫁給他……”媽媽搖著頭,但她說話的口氣並不像是在生氣,元辰有著俊朗的外表,就憑這一點,足以讓爸媽的眼睛亮了又亮的,他們心裏可能會想,自己的女兒長相不算漂亮,但是男朋友卻那麼帥,就像電視劇裏的偶像明星。

“我會讓巧巧幸福快樂的,我向你們二老保證,至少我不會讓她陷入貧窮,我會讓她富有。”元辰看了我一眼,對我的父母說。我記起當初他對我說的那些話,是關於遺產的。當然現在提及遺產未免太早,元辰一定可以活的長長久久。

爸媽都沒有說話,隻是聽著他一個人在那裏說了很多話,講起自己的家世,自己的公司,以及對我的真心。我知道他說那麼多隻是為了讓我父母同意我們結婚。

“得了,你們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了,要結婚就結婚吧。”最後媽媽丟下一句話就進廚房去了。爸爸繼續喝茶,對我和他結婚這件事情,父母算是同意了。

回H市之前,元辰給父母購置了一棟別墅,說是讓兩位老人安度晚年的。我並不希望他總是因為我而大把大把的花錢,但是他卻總是樂此不疲。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說,“雖然你很富有,但是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撒金子。”

“不,隻有你值得我如此。”他固執的說,在去H市的列車車廂中,他摟著我笑了。他的笑容,是一米陽光,投射在我的身上,讓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溫暖和深情。

“巧巧,我深知自己的時間比你的時間少,我的身體還不是太好,如果能夠完全康複,我一定陪你周遊世界。”他說。

“我不求能否周遊世界,我隻求你活的比我長久。”我抓著他的手說道,他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

“告訴我,你是不是愛我?”

“是,我愛你。”和他相處到現在,我鮮少在他麵前說這三個字,話音剛落,他的笑聲就已經發出,他是那麼高興,高興的好像全世界的金子都是他的。

“謝謝。我們相識多年,最初與你相識的時候,你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你家裏人喜歡叫你七七,但是你卻不喜歡,然後改成了現在的羅巧。”

“我都忘記了,我小時候的小名有叫過七七嗎?”我看著他,我都快要忘記那段過往,經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我叫過這個名字。七七已然不是我的名字了,不過我又想起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有著一張與我相似的臉。我記起她的名字是七七。這個女人,我並不認識,隻是遇到過幾次,不過每一次遇到她,她都沒有見到過我。

有些人是這樣,擦肩而過數次,總還是無緣。我和那個叫七七的女人就是屬於無緣。我沒有告訴元辰,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有個女人跟我長得像,肯定會好奇的要去一睹芳容的,在他的眼中,我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但是這個女人的出現會顛覆他那一貫的以為。

再說了,她和我並沒有交集,不過是一個生命中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的過客。在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無緣無故的過客。

“婚期是該確定下來了。”在回到H市的家裏,他就這樣跟我說,對於他所說的話,我隻是點點頭,現在不論他做什麼決定,我從不會反對,他的決定總是對的。他總是為我考慮。他有著聰明的大腦,考慮事情永遠比我考慮的周全。

自從我們回到H市之後,莫格經常來這裏吃午餐或者晚餐。我和元辰相處的時間沒有以前那麼長了,他們兄弟兩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想要去打擾,很少跟他們呆在一起。他對我很尊重,開口閉口都是嫂子。我現在不過是元辰的未婚妻,但是他已經將我當成他的嫂子了。就像家裏的這些仆人會叫我少夫人。或者叫我太太。讓我感覺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他卻總是拍著我的頭說,“我們還差一場婚禮。和一個關於一生一世的誓約。”

“不過其實這樣挺好。”我說。

“不,名分是很重要的,你總有一天會懂得。”他將我擁在懷中,“這些天,我覺得我是否太過自私了,自私的過分了,我不知道自己會活多久,這樣捆綁你一生,是不對的。”他的眉頭緊皺,很是憂愁的模樣,讓我心有不忍,我伸出手去撫摸他那皺著的眉頭,他這才對我微笑起來。

“你是值得的。你我終於可以在一起,快樂的生活,你不該如此悲觀。”我對他說,他看著我,對著我微笑,但是卻不說話。他轉臉看著天空,他的眼中是天空嗎?我並不知道,總覺得他最近雖然溫柔,但是心事滿滿,常常皺眉,我不知道他為何皺眉,我隻能用手去撫摸。然後看著他溫柔的對著我展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