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肯下樓來了,我還以為你準備一直睡到明天早晨呢,走吧,去吃飯吧,你睡了很久,我在這裏等了你幾個小時。我想你現在一定餓了。”
“為什麼要等我?”
“我是元辰啊,當然要等著你了。感覺你不太開心,精神不太好,如果在你不快樂的時候,我無法在你身邊陪伴你,我會覺得愧疚的。”
“謝謝你。”
“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他淡淡的回答了我一句。我知道他要的是哪幾個字,但是我卻無法說出口,我一定又讓他難過了。
“你沒必要對我好。”我說。這話說的有夠沒心沒肺的。
“你這話說的……真夠無情的,然而不論你是什麼樣子,我終究是被你給迷倒了。”
“你何時才不再開口說這些肉麻的情話?”我白了他一眼,問道。
“等我閉上雙眼不再呼吸的時候。”他說,他認真的口吻,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態度轉變的讓我心慌,還是喜歡他嬉皮笑臉的模樣,他每次擺出一張認真的姿態,我都有些愧疚。他那麼愛我,我卻總是傻乎乎的傷害他,他又不是我的仇人,我何必對他殘忍?
“元辰,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伸出手臂擁抱了他一下,我還能怎麼做?我沒辦法把一個深情的人拒之千裏,我不能這樣對待愛我的人,那是太過傷人的舉動,現在我需要一個擁抱,需要一個肩膀,這個男人會給我的,隻要我需要。
“你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想要擁抱一下僅此而已,怎麼你變吝嗇啦?連一個擁抱都舍不得獻出來啊。”我繼續翻白眼。他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對你小氣的。我從來不是小氣鬼。”他將我擁入懷中,“隻要是你想要的,我會盡我所能都給你。隻要我能做得到,我都能夠為你做。”
隻有真正愛著我的男人才敢誇下海口吧?他是最愛的男人。如果跟他在一起,我是會幸福的,然而,我已經配不上他的好,不配擁有他的愛。他若知道我已經懷上薛奇的孩子,他一定會很驚訝,也會因此恨我吧?在他的心裏,我一直都是最好的女孩子,但是發生那樣的事情,他的心中,我的模樣,大概已經是坍塌了。他一定會瞧不起我。在他的懷抱中,我有些舍不得離去,但是我終究是要離去的,這個懷抱如此溫暖,當我意識到他的重要,他是我不可多得的愛人,卻已經配不上他,我心裏有多麼的疼痛呢?他是不會知道的。一切已然是既成事實,更改不了了。
“走吧,你肚子肯定餓壞了,我們今天吃什麼好呢?”
“元辰,為什麼你總是要拉著我一起去吃飯呢?你自己一個人難道就不認識去飯館的路嗎?”我問他。
“是啊,這都被你知道啦,嗬嗬嗬,你真是聰明啊。”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頭。
“你又不是癡呆,怎麼會不認識路呢。”
“嗬嗬嗬,其實吧,都是因為你有的時候會不按時吃飯,所以我要拉著你一起去吃飯,監視你,不然你又要餓肚子。如果你傷害自己的身體,我可不允許。”
“你對我真好。”
“當然要對你好啊,不然你就要把我忘記了。”他笑著說,“告訴我,你會否有一天將我遺忘?”
“不會的。”
“那就好。”
“其實,元辰,你完全不必陪著我一起上大學,你的成績那麼好,其實你早該大學畢業了,本來可以出國留學的你跑到初中陪我念書,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
“沒事的,人的一生總該為愛情瘋狂一次的,你是值得的。”他微笑著,他的笑容燦爛的像外麵的星空。
“能跟我講講你在英國的生活嗎?”
“還不就是那樣嗎,不過那邊的氣候,我是不習慣的,所以我還是回來了。”他並不想要談及他出國的那半年裏發生的事情,我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他不想說,那就不說吧。我又並不是一定要知道。
“娜娜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嗎?”
“她麼?我不太清楚,可能會在英國完成學業再回國吧。”他淡淡的回應了一句,這個時候,侍者端上了我們點的食物。和一點米飯。
“巧巧,畢業後,我們一起出國吧?”我才扒了幾口飯,他就開口了。我還以為我們吃飯的時候會一直沉默著呢。
“什麼?”
“我家人都在法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法國吧。其實這半年,我在英國呆了一兩個月,然後去法國呆了四個月。在法國的時候,我生了一場病,病好了,我就回來看你了。”他說。
“不,我不能跟你走。”我說,“我懷孕了,薛奇想要我打掉這個孩子。我已經不能繼續讀書了。”
“什麼?你懷孕了?”他驚訝的張了張嘴,少頃,閉上,開始了一陣不長不短的沉默。
“是他的嗎?”他抬眼問我。
“恩。”
“那有什麼關係,大不了你現在退學啊,然後我帶著你去法國,我就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元辰……我……配不上你。”
“不,你配的上。”他溫柔的握著我拿著筷子的手。
“不,別這樣,我已經配不上你的好,你是那麼好的男人,怎麼可以跟我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你是個傻瓜嗎,你難道不知道我愛你?”他問我,我看著他深邃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正因為他是愛我的,所以我才不能夠跟他在一起。我的肚子裏的孩子是薛奇的,不是元辰的,我怎麼可以讓他承受這種事情?
“巧巧,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是愛你的。”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甚至此刻我也是愛你的,但是我不能夠這樣對你。”我哭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讓你感覺為難呢?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嗎?我可以做他的父親。”他說道,“那個男人如此傷害你,請你忘記吧。”
“我可以選擇忘記他,但是我不能這樣對你,你怎麼可以娶我這樣一個女人。”我看著他,無比傷感的說道,其實說要忘記薛奇,嘴上如此說,我的心不一定能夠做得到。
“為什麼就不能呢?愛不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嗎?那個孩子不是我的又有什麼關係,他是你的,那麼就可以是我的啊。我會將他當做我的骨肉。”他說。
“不,這件事情,我會自行處理的,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受罪。”
“我的傻巧巧啊……哎,你真傻。”他歎息了一聲,我們兩人不再說話,默默的吃掉麵前的食物,然後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小飯館。
他陪著我來到寢室樓下,跟我輕聲的說了一聲再見。
“元辰,我的事情,你不要擔心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希望你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所說的話,我希望你幸福,僅此而已。”他拉著我的手,好久才放開。我看出他的深情,讀懂了他的心腸,隻是我不想讓他為我受罪,他是那麼溫柔的男人,我所遇到的難題,該自己解決,不該總是讓他為我承受。他和我肚子裏的孩子一樣無辜,我舍不得讓他承受我正在承受的悲傷。我希望他快樂,一如他希望我快樂。
我關上寢室的門,他的臉被我關在門的外麵,我不知道再次見到他是何時,在關門的那一刻,我已經決定離去了,或許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小城鎮去,會逃脫掉愛情的苦痛,也不必對元辰愧疚,時間足夠久的話,他一定會忘記我的。但願有一天他會忘記他愛過一個叫羅巧的女孩。
逃離總是比較容易,我大概是個比較膽小的女子,所以想要逃的足夠遙遠,不再歸來,當我踏上列車,我沒有回過頭去看一眼這個被我拋在身後的城市,我害怕這個城市裏有太多記憶侵襲而至,將我的腳步減緩,讓我舍不得告別。
在踏上列車之前,我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一個大學生了,我隻是一個簡單而平庸的女子。我對自己說。我是一個即將成為母親的女人。
不知道元辰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我已經將我的手機關掉了,他是找不到我的,除非我打開了手機。我沒有想過,以後我要去做什麼讓自己存活於世。不過這個世界這麼大,總有一份屬於我的工作的。
來到H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在我離去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元辰一定是滿世界的找我,我沒有跟他道別,我不敢告訴他,我要離去,如果他知道我要走,一定苦苦求我留下來。
他是不會讓我一走千裏的。他是舍不得我受苦,可是他的深情是我負擔不起的重擔,我沒辦法給他帶來幸福,我是不值得他在乎的女子,他不該愛我。若不是遇到我,他會有更美好的生活,會有一個女子與他情投意合。而不像我這樣,總是讓他傷心,自己不開心還惹的他也難過。
愛情不該是這樣的,應該是歡歡喜喜的,應該充滿快樂和喜悅。不該是悲傷的。誰都不喜歡悲傷的情緒,可是我的愛情就是充滿了苦痛和傷感。
滿地的陽光,像金子般璀璨。我站在H市最繁華的街道之上,像個傻瓜一樣漫無目的的行走,我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城市,隻是聽過薛奇提及過,他告訴我,這座城市是可以看到海洋。海,是寬闊的,它曾在我的夢中出現過,我一想起薛奇之前向我提及的那些,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海。海的顏色應該是跟天空的顏色一樣吧?是藍色的……甚至應該是比天空更加美麗更加溫柔。
我攔下一輛Taxi,讓那個司機帶著我來到了我切慕的海邊。海風輕輕的吹著,海洋果真是藍色的,海的廣闊讓我心下平靜,此刻若是死了,也將會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我閉上眼睛,沙灘上的細沙柔軟而泛白,跟河灘上的沙粒不太一樣。我抓起一把沙,看著沙子從我的指縫裏流失。又和整個沙灘融合到了一起。我的心裏突然就湧起了一股悲哀情緒,這裏的一切再怎麼美好,都不是我的,我隻是個過客……沙子屬於海灘,我屬於哪裏呢?我閉著眼睛,在我自己的心裏尋找答案,但是沒有答案。
吹著海風,我感覺異常舒適,整個人躺在沙灘上,感覺到浪花抵達了腳踝,冰涼卻很舒服。我突然覺得我什麼都可以放下了,沉重的壓力似乎消失無蹤了……愛情,就讓它隨風吧。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一段新的生活是必須開始的,不然我的人生是不是太過灰暗了。我不希望我的天空一直都是灰色的。我不喜歡這種單調暗淡的色彩。
整個海灘上,有不少的人,我看到了很多小朋友在沙灘上用沙堆砌城堡,有戀人在沙灘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心形圖案來傳達愛意。一切都是祥和的。我和我那即將出世的孩子是否也會擁有這樣平淡卻龐大的幸福?
其實我又要什麼好傷心呢?我隻是沒辦法跟自己最愛的那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因為他並不想安定下來,他是我愛的人,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僅此而已吧。
其實,我最對不起的人該是元辰,我對他是有愧的。我一次又一次的逃離,一次次的拒絕他的深情,在這廣闊的海邊,我想著元辰多過於想念薛奇。對於薛奇的記憶,雖然清晰,卻總是有著太多的不愉快。我開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真的很愛他,即使他傷害我,我對他還是沒有完全死心,或許他是會回到我身邊的。他並不是個無情的男人,他也曾待我真心。愛就是這樣的奇怪,明知道即使在一起會傷心難過,卻總還是抱著那麼一點稀薄的希望,希望著一個可能,一個可以相守到老的可能。
太陽下山了,在天邊留下一片好看的紅色,是霞光,霞光再怎麼美豔總是要消失在天邊的,不過當太陽出來再次沉下的那個時刻,它也會再次出現。很多東西並非是短暫的,它也可以長久,比如今天我看到了霞光,明天抑或後天,我總還是可以見到它。它是存在的,它比我存在的時間都還要長久些,隻是,在一天之中,它所存在的時間是短暫的。
看著霞光漸漸消失,我從海灘上回到了繁鬧的街市,找到了一家旅館。我需要找個地方停靠一下,我需要一個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然後為明天作個打算。我不可能永遠住在旅店裏,我現在需要一份工作。然後開始一段簡單卻安穩的新生活。平靜的過下去,一生如此也不錯。
月亮是何時爬上來的,我早就忘記了。此刻我站在旅店的房間裏的窗戶前,對著月亮,想起了元辰,我是錯過了繁星了嗎?若是錯過了繁星就不該錯過月光吧?元辰此刻在幹什麼呢?我是否太過莽撞了,應該跟他道別的,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四處尋找我呢?這個世界上若有一個人會因為我的莫名消失而四處尋找,我想,這個人一定會是元辰。閉上眼睛,我選擇沉睡,我不能再繼續想,再繼續想他,我會抓狂的,我的離去折磨了他的神經,我有多麼的對不起他,然而,相隔了千裏,我想要說的一句對不起,是想要說出來,然則,他卻是聽不見的。我們相隔太遠了。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元辰在呼喊我的名字,一聲比一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