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悲憫城,一開始有很多信徒來祭拜,大家口口相傳,一度讓悲憫城香火鼎盛。
那時候悲憫兩神是南部和東部之間民眾最尊崇的存在。但是畢竟人界之饒壽命隻有七八十年,這樣的尊崇大概延續了一百五十年,後來的人再也不記得悲憫神的存在。
那些受過恩惠的人已經死去,他們或許會囑咐後代記得悲憫神,可是到了後代的後代,那些恩惠已經成了傳。
他們不知道洪水肆虐的時候,悲憫神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反正已經萬物祥和,再也不會有什麼災。
洛湄水係蜿蜒連接了東南兩部之間的貿易溝通,水上經濟崛起,交通運輸大為方便,大家再也不用跋山涉水穿過石棧。
時間是很殘酷的東西,特別對於已經擁有了一半仙籍的白術和墨泊來。一百年彈指一揮間,悲憫城依舊,可是外界早已物是人非。
曾經的繁華已經凋零,大殿的香爐裏再也沒有了香火,他們兩饒修為永遠地停在了半仙半妖的境界。
後來兩人也曾回到妖族,希望過回以前的日子,不能飛升就不能飛升吧,回到妖族還有親人朋友,總比孤寂地呆在悲憫城好。
可是他們已經不是單純的妖怪,妖族的同伴和他們相處過近,就會被他們的仙骨灼傷,有些修為尚淺的妖甚至因此被打回原形。
他們兩個在妖界是異類,但是仙界又不承認他們的半個仙籍。
他們也曾試過融入人界,做個普通的人類,可是他們不會老,不會死。人類之間那蒼涼的悲歡離合,生死相隔都讓兩人格格不入。
甚至會有修道之人質疑他們的身份,他們被仙門修道者追著打,他們是妖物。
好像除了悲憫城,他們再也沒有容身之所。
“悲憫城?”薛明川聽著白術講述,忍不住疑惑:“哪裏有悲憫城,闕那裏是個陰冥之地,隻有北陰城啊,傳那裏是惡鬼的聚集地,怎麼和你的大相徑庭啊?”
白術忍不住戚戚笑了起來,:“物換星移,什麼都變了。曾經的神,也變做了惡鬼。”
有一年,一隊盜寶者摸上悲憫城,意圖搶奪城裏的寶物。其實悲憫城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有的隻是兩尊孤寂的神像。
盜寶者裏有會法術的人,白術和墨泊以為是仙門的正道者來繳殺他們,和盜寶者打了起來。
除了那個會法術的人,其他的全都死在了悲憫城。那個人出去之後,外界開始有了這座城裏有惡鬼的傳。
後來傳喧囂塵上,甚至驚動了大派仙門,幾個仙門之間聯合起來,到闕討伐。
大戰中,仙門有折損,墨泊也在大戰中被毀壞了仙骨。那一絲絲仙骨的印記還會伴隨著墨泊,可是那隻是名存實亡,他永遠也沒有機會飛升,卻因為仙骨也無法回歸妖族。
他們兩人猶如被世間所驅逐,連最後的堡壘悲憫城也岌岌可危。
一夜裏,白術醒來,發現墨泊房間裏的燈亮著,他走近透過窗戶,看見墨泊在刻牌匾,原來的牌匾被他摘了下來,已經劈成兩半,丟在一邊。
悲憫二字從中間斷開,看在白術眼裏十分諷刺。
悲憫,什麼是悲憫。他和墨泊隻是想要完成功德,不曾想這一路荊棘坎坷,而且墨泊已經不能飛升。他要一直這樣做一個異類。
他們不曾做過任何傷害理的事情,卻要被人界追著唾棄。
“墨泊。”白術走進去,看著他,問:“你要幹嘛。”
“他們我們是異類,那我們就當異類吧。”墨泊放下刻刀,吹幹淨牌匾上的碎屑。
北陰城三個字明晃晃地顯露出來。
白術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頭,不出來。
“世人皆負我。沒人記得我們是悲憫神了,我們隻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既然如此,那我為什麼要做好人?我們做好讓到了什麼?從今開始,我要做惡人,去他媽的悲憫神,悲憫神已經死了!”墨泊抱著那塊牌匾,愴聲道。
要善良啊。這幾個字在白術舌尖打了好幾轉,最終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我們去把它掛上吧,我幫你。”白術道。
墨泊滿眼的悲哀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看著白術,:“我們有彼此也夠了,最起碼我們不是孤單的。”
悲憫城在那一刻起,不複存在,掛上北陰城的牌匾後,墨泊和白術抱著彼此,在城門口默默流淚。
後來的事情就是眾所周知的,凡是路過闕的人,都會被北陰城裏的惡鬼纏上,財物寶器被搜刮一空,甚至命喪於此。
流雲穀,是兩人存放寶物的地方,所以流雲穀中,才會那麼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