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著拳頭大的石塊貼著地滾動,周身被籠罩在這陣陣如鬼嚎的風聲中,李茉蜷縮成一團,跌跌撞撞地向前奔逃。
她剛從買她的那戶人家逃出來。
村子裏此起彼伏地狗叫聲和手電筒的光束就綴在身後不遠處,李茉深知自己的腿腳跑不過村子裏的狗,所以她不得不往戈壁深處逃去,那裏是村人養的狗群不會涉足的地方,也許是有狼或者其他猛獸圈出的地盤,動物的直覺最靈敏,會自動規避風險。
奔跑中她聽到買她的“丈夫”的吼聲,那是個身材瘦卻力氣奇大的男人,鐵鉗似的手掐在她身上,留下道道青紫的痕跡。他們成為“夫妻”已經一個月了,由於她“表現良好”,那人開始對她放鬆警惕。於是,她趁今晚沒有月光,尋了個去茅廁的由頭,偷偷跑出了村子。丈夫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她跑出村子不久就聽到一片狗吠和人聲,整個村子都出來找人了。李茉又怕又氣餒,但她一點兒放棄的念頭也不敢生,一旦這回她被抓回去,就會受到整個村子極其嚴密的監控。李茉想起隔壁院子裏那個戴著鐵鏈的女子,終日守著一塊地,即使生了兩個孩子仍然得不到自由。她不想過同樣的生活,她才16歲,人生剛剛開始。
灰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細瘦的背影落在月光裏,像一絲無家可歸的遊魂。
李茉覺得自己快要跑不動了。她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撲倒在地上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得用雙手扳著腿挪動。她穿得單薄,因為怕穿太多讓丈夫生疑,就隻在家居的棉服上套了個舊外套,腳下也是家裏的棉拖鞋,網上十幾塊買的,鞋底一踩就癟,在亂石的戈壁上一點兒用都沒有,還阻礙她的速度。
她又一次摔倒了,再也站不起來。隻好用雙肘撐地,一點一點往前爬。少女細嫩的手心很快被石頭沙地磨出血痕,一層皮磨掉了,露出肉來。李茉自打出生起就沒受過這種折磨,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可是夜晚太幹燥了,一點淚水剛從眼角流出便立即風幹,反而使眼睛更加幹澀。
爬著爬著,哭著哭著,村裏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大漠戈壁灘在深重的夜色裏安靜地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李茉恢複意識看到,一輪金紅色的圓盤從蒼藍的空跳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日出景色。
“你醒了。”旁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李茉駭然回首,隻見一個穿著沙漠迷彩的年輕男人盤腿坐在她旁邊,手裏拿著一把狙。
“啊啊啊啊啊!槍!”她尖叫。
鍾離悠看著眼前的瘦女子,無可奈何地收起了狙。
“大哥,這可怎麼辦?”他望著幾米遠處站著的男人,問道。
“給她點兒吃的。”那人簡短地回答,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鍾離悠有些不太情願,這次任務本來就艱險,也不知幾才能回去,帶的東西都得省著用,現在要白白浪費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嘖,不過她也吃不了多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