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是黃土高原的北部邊陲。
火車站挨著東山的壁崖,破舊,也顯得很,混隆隆的笛聲卻很響。老人,以前的城就在火車站邊上,挨著尚未幹枯的清水河。幾經變遷,河水枯了,城市也漸漸的偏向西邊,老市區的破敗便延續了下來,靠著幹枯的河床,得了個“河川”的名稱,或許古來如此稱呼,或許是後來新起的,無從查證,隻知道現在的河川成了東山人的集中地,雖是在市裏,卻還是和鄉間個規矩,逢農曆二五八的日子,比往日更熱鬧些。
市區背靠著三座山,都供著菩薩羅漢和三清道長,聚在個屋簷下。沒有信徒,沒有香火,身上落滿了灰塵,顏色漸漸也淡了,後來索性裝了個鐵欄杆柵門,年四季基本上都鎖著。山頂上蓋著樓閣,連著樓閣的走廊和亭子上畫滿了山水畫和梅蘭竹,配著“萬物貴取影,畫竹更宜然”等字幅。山上生長的卻並非梅蘭竹,全是些杏樹桃樹以及大片的榆柳。後來興種名樹,將三座山都翻出了新鮮的黃土,栽了些鬆柏梅竹,樹苗幼,黃土籠罩的整個城都灰頭土麵的,彼此襯托的更加單調。沒幾年功夫,鬆柏梅竹還是幼的嫩苗,榆柳卻從縫隙中重新發芽,借山取勢,很快又是鬱鬱蔥蔥。
城市南邊是個荒涼的山,條黝黑的公路纏在腰身。北邊的山叫短山頭,沒有山頂,像是從中間炸斷了腰,形成的長長的土台階,倒是應該喚做長山頭的。短山頭端連著東山,另端漸漸地偏向了西邊,於是就和東山形成了個盆,山裏的泉水和雨水都彙入這個盆地,成了個然的水庫,叫做飲馬河。
曆史上,隻言片語的有些許關於此地的記載,不過同現在樣,遊蕩在最邊緣,除了筆帶過,連點野史也沒留下。飲馬河背靠的東山,卻廣泛流傳著野人和狐子的故事:老人們口中的“在很久的以前,群野人”的事跡。
東山是否有野人不得而知,漸漸地,連本來有的野狼也不見了蹤跡。連成片的黃土包千篇律的,像是造物主的不耐心,用同個模子撒成的東山,像是幹癟的**般,哺乳著寥寥幾許生命,許是有些母愛的偉大,也是力不從心的。黃土也是不耐心的,懶散的培育千篇律蒿草,還有榆柳,長在山底或雨水衝垮的山坳裏,路邊的轉角偶爾也會有,於是就成了然的路標。
到了有煙火的地方,杏樹或桃樹又或者其他的樹木多點,清楚的給方圓的土地起個明確的命名,或是桃樹溝,或是杏樹壕······
東山人住的是窯洞,或是半山腰,或是山腳,挖出兩孔窯洞,門口填上門框和窗戶,便成了家。靠山吃山,東山人祖輩都在窯洞裏生活著,窯門塌陷了,就淘汰成了牲畜或者器具的容所。然後順著太陽,繼續在山上挖孔新窯,繼續這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