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昔也是一個麵皮子兒薄的,臉色霎時紅得跟蘋果似的,有些不怎麼自然的清咳了幾聲,嗔怪的看著蕭燃。
那麼嬌嬌弱弱一眼嗔過去,看得蕭燃一陣心猿意馬,心頭火熱不已,恨不能抱起嬌妻來一場翻雲覆雨。
見兩人在自己麵前這般旁若無人的眉目傳情,更甚至還有一個混世小魔王在場,也不知會不會教壞了孩子,蘭十三眉頭一挑,沒好氣道:“小侯爺在西山匪寇窩裏過的倒是挺滋潤的。”
蕭燃聞言,臉色一僵,陰溝裏翻船,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果然是以往太過順風順水了,竟失了警惕之心,輕易便著了道去,收回了調笑的心思,正色道:“昔兒,你帶著雲騰先去歇歇,我同十三說會兒話,用了午膳我再帶你回府拜見父王母妃。”
蘭昔點頭,領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小孩進了榮華宮。
“可是有什麼發現?”蘭十三雪眸又恢複成了一片冰寒森冷,似乎方才的柔情隻不過是錯覺,一身淩厲的殺伐之氣。
蕭燃聞言擰了擰眉,思量片刻,從袖中取出了一截衣角,“那夥人對我並未起殺心,隻是想要將我絆住,平日起居亦不曾有半分的虧待,說是待客也不為過,太子與雲殿先後趕來似乎也在對方意料之中,對於你的手法更是熟悉之至,退的異常痛快,連這一截的衣角也是刻意留下給我的。”
蘭十三接過衣角碎片,在手上撚了撚,雪眸微轉,波瀾微動,雖是早已有所預料,心中卻還是不可遏止的生出幾許寒意,輕輕勾動唇角,三分的哀三分的傷,“這是,常州織造的衣料子。”
常州織造?蕭燃一愣,七年前因涉及前朝之事而被查封血洗的常州織造嗎?據說還涉及到了謝家的嫡公子玉仁和顧家的嫡公子亦全,還是君世子出麵求情,這才救下了兩人性命,兩人卻也自雲端跌落,一個被剝奪了宗牒姓名,逐出京城,一個被廢去筋脈,黥麵充入奴籍,從此天下再沒了才冠古今博通經籍的公子重陽和公子晉安。
想到這裏,蕭燃有些神光複雜的看著蘭十三,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終是選擇了這一條路,名士風流嗬,晉安哥哥,終究,原來,早已是,物是人非,我們,還是殊途不同歸。”蘭十三輕輕一個歎息,卻不知一歎為的是何人何事。
蕭燃抿唇,移開了話題,“我接了你的傳信即刻便趕往西疆,這才遇上了那一夥人,興許,那人最初的目標並不是我。”
蘭十三悵然一笑,“他的目標,是君禦,而你的意外出現恰讓他改了幾步棋罷了,君禦,他,終是……”
蕭燃仰頭望了望天,語氣裏流淌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十三,我縱使有通天之能,卻也挽不回一個一心求死之人,小五他,終不過求仁得仁罷了,我又怎忍心違逆他最後的心願?隻是,白費了你的一番苦心。”
“求仁得仁?”蘭十三自嘲一笑,“然然,我太自信了,我自詡可以算盡機關與人心,卻算漏了感情的分量,忘記了傷人至深的並非刀刃,而是感情,小四這次當真將他傷的狠了。”
“十三!”看見這樣的蘭十三,蕭燃凝聲喝道。
“既是他一心所求,那麼便如他所願好了,”蘭十三輕喃道,臉色一時淡到了極致,似乎隨時可能隨風飄散,“人各有各的緣法,是我強求了。”或許,當初將小五送出便是錯誤的,或許當初一杯毒酒下肚也好過半生之煎熬。
一如當年的嶽樓安與君楚秀,笑飲狂刀,死亦壯烈!小五,願你安好來世,莫再投身帝王家。
蕭燃聞言,莫名的覺得一陣氣悶,他認識的那一個蘭十三是瀟灑肆意的,狷狂清傲的,而不是如今這樣一副看淡了塵世紛擾,通透了生死離別的,無悲無喜,淡然壓抑,將一切的情緒深深掩藏,絲毫不外露,似在紅塵之外,卻又分明處在世俗之中,“十三,我本以為相交十九載有餘,對你我總有幾分的了解,可現在,我真的看不明白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現在的作為又是為了什麼?”
蘭十三一笑,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曾變過,為何人人都要說看不明白呢?這樣的問題,那日君琉鈺也問過她,她想要的,便是她一生追尋亦不得的。
“十三啊,你想要什麼呢?費心勞力,嶽家那小子不領你的情,旁人也不懂得你的付出,最後的結局或許也不如你願。”君琉鈺抿了一口清茶,神色朦朧,茶霧繚繚,染上眸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