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琳的木棺在大廳擺了七天,第七天晚上,燕昭捧著一個木盒走進了大廳。
燕昭把木盒擱置在木棺前的地板上,他自己也屈膝跪了下去,在他的膝蓋觸碰到冰涼的地板那刻,他的眼眶還是情不自禁的濕潤了起來。
“琳兒……陸瑾死了,我親手殺的,你開心嗎?”燕昭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抬手去掀身前的木盒,可掀到一半又給蓋了回去,“我忘了,你不喜歡這些惡心的東西。”
燕昭抬手撓了撓頭,有些沮喪的說道:“琳兒……你說我怎麼這麼笨呢?我明明知道,對雪瑤的感情無非是出於同鄉的關照,和相同身世的同情。但我,還是忍不住拿她去刺激你……”
說著他嘴角發澀,扯出了一個僵硬的弧度,“是我傻,明明知道你愛我,卻還是忍不住去懷疑,去試探,結果才發現,自作自受的後果,我根本承擔不起。琳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琳兒……我該怎麼辦?”燕昭俯首而下,額頭觸地,整整七天了,鋪天蓋地的後悔之感早就逼得他發瘋了,如果不是記掛著給琳兒報仇,他說不定早就一頭碰死了,如今仇也報了,事也了了,也該輪到他還債了。
冰涼的淚水滴落在青灰的地板上,燕昭直起身子的時候,眼淚已經收了回去。
他起身周到桌邊,如之前一樣,將蠟燭一一點燃,然後一一擺在木棺旁邊。之後他又封死了所有門窗,然後用蠟燭點燃了木棺前的花圈。
燕昭以手撐館,一個翻身進了裏麵,他小心翼翼的在顧琳身邊躺下,然後抬手緊緊的將顧琳抱在了懷裏麵。
火勢迅速蔓延,大廳外一片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和一道道焦急的命令交相呼應,燕昭皺著眉頭,抬手一揮,原本半合的木棺飛起之後一移,再次落下時,整個棺材被完全封死了起來。
“琳兒,這下是不是安靜了多了,你安心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燕昭在顧琳肩膀上拍著,似輕哄一般寵溺。看著兩人緊緊的挨在一起,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的身體,燕昭心滿意足的笑了。他閉上了眼,神色輕鬆,他是個懦夫,因為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忘記失去顧琳的痛苦,所以他將毫不猶豫!
大廳外的易寒,神色複雜的看著忙亂救火的眾人,最終他揮手叫停了下人。
既然這是燕昭自己的選擇,那麼就遂他心意吧,這樣,少主在奈何橋上也不會孤單。
漫天火光飛舞,翻騰跳動的火苗在靈動中迅猛的吞噬掉了所有能吞噬的,毀滅了所有能毀滅的,掩埋了所有能掩埋的。
所有愧疚,所有怨念,所有後悔都燒成了疤瘌,或許聖潔,或許醜陋。
燕昭在最後一絲意識彌散之前,用沙啞的聲音低低說出了顧琳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愛錯一步,步步為殤。”
隨後,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陪著顧琳在火海中沉眠,等待來世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