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眼神,他心裏有咯噔一下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道,“別哭。”
但,她哪裏哭,隻是眼眶濕潤而已,沒有一滴淚掉出來。葉痕盯著她的臉看,總覺得她是一壺綿柔的酒,還沒喝就已經讓他上頭。
拿著毛巾揉著她的臉,動作很輕,聲音淳厚輕柔,“我跟你說過,很多話換一種方法去說,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那是你爹,哪怕是你不喜歡他,討厭他,總歸是你爹,你隻要和他稍微軟一軟態度,他便不會這樣對你。”
他們說了什麼,葉痕是沒有聽到的,但是想也想得到,按照這小丫頭的性子,必然迎刃而上,太歲頭上動土。若不是太過惱火,隔了四年不見自己女兒,他相信葉威也不會對她動手,而且看這力度,打的不輕,想來是怒極。
“為什麼?”她的聲音飄渺而出塵,看著遠處,靈魂好像已經出殼。
“什麼?”
“我是受害者,我還要對他們卑躬屈膝?我還要去討好他們去獲得他們虛偽的觀注?我做不到。”
“芷藍。”葉痕不是她,沒有經曆過她的經曆,無法去批判她話裏的對錯,“哪怕他們是敵人,但是也不是一定要直接提刀而上,是不是?”他用著誘哄的語氣,“至少在你報仇的階段你得讓自己毫發無傷,他們有哪兒傷到了?並沒有,隻有你落魄的呆在這兒,傷敵一百,自損一千,這筆帳劃算麼?”
原芷藍沒有吭聲,沉默。葉痕知道他說的話她並沒有聽進去,她是個固執的孩子,微微歎氣,繼續揉著。
這裏較為偏辟,車輛並不多,空氣尚算是不錯,隻是夏天難夠燥熱。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就當葉痕想說去他那裏的時候,她低低的聲音傳了來。
“葉痕。”
“嗯?”
她有很多委屈想倒出來,可不是他,“我想他。”
什麼?
葉痕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隻是那一下子心裏被針紮了一下。
他以為她說完這句話還有其他很多話要說,比如說兩個人相處時,她在難過時,它是怎麼對她的。
可是沒有。
她就乖乖的坐著,看著行走的車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昏黃的光下,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下睫毛倒映出來的陰影,陰影裏麵遮蓋住了她濃稠的心事。
“無恙。”他還是喜歡這個名字,安然無恙,別來無恙,單臂摟著她的肩膀,“有什麼事跟我說,我會幫你。”她看起來那麼脆弱,拖著她的肩膀往他的懷裏靠。
但,還沒有靠上來。
“把她放開。”平地一聲驚雷,聲音不大不小,卻砸地有吭。
對於這個聲音兩個人都不陌生,一起回頭,少年就在三米開外,穿著藍白相間的牛仔褲,雪白色的短袖,年輕又有朝氣的打扮。
站在恍惚的夜色裏,帶著如沐春風的幹淨清澈和從天而降的驚喜。
頭發被風吹的淩亂,那眉宇裏桀驁不馴,外八字站姿,是他一貫的盛氣淩人。
他來了。
原芷藍笑了下,這一笑,就扯到了臉,腫的發疼。葉痕爸毛巾拿開,真是巧,她剛剛說想他,他就來了。
葉痕站起,“原少爺,追到這兒來了?”
原南風看似平靜,非常平靜,就連聲音都沒有一點起伏,“我不是說了麼,搶我原家的人,就算是你進了墳墓,我也會把你挖出來鞭撻。”
葉痕也算是知道原芷藍討人厭的理由了,合著和他一模一樣,跟他學的。
“你來可以,但是不能帶她走。”
“你是她親舅舅?”原南風反問,那眼睛裏一片的漆黑,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不是。”如果是親舅舅,上次那一拳,葉痕恐怕早就光明正大的給討回來。隻是那個時候,在不知道他是不是原芷藍親舅舅的時候,原南風就動手??
“那你又摸又抱?你心理不健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多老?”
“……”
“我要不要帶她走,看我,跟你跟她都沒有關係。”
葉痕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回頭,原芷藍的視線一直看向這邊,當然他知道她看的也不是他。
“和家人有點小摩擦,好好照顧她,原少爺,希望你有男人的胸懷,不能對她吼。”
“不然學你打她?”
“……”葉痕閉嘴。
………
葉痕開車走了,他坐在車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又焦躁的扒扒頭發,莫名的煩躁!
等他的車子遠去,原南風才朝她走進幾步,站在她的麵前。
“挺有本事啊。”他陰沉沉的說道,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上帝在創造你的時候,一定是忘了給你腦子,卻多給了你一雙腿,這腿,就適合鋸掉。”
原芷藍沒說話,仰頭看著高大的他。他原本就高,站著仰頭方能看清他的臉,現在坐著,其實也隻能看到他寬闊的胸膛,很適合擁抱的樣子。
他來了,是來接她回去的嗎?
“給老子滾起來!”他來了,她依然無動於衷,包括他說話也沒有半點回應,是等著找抽?
“原南風。”她沒聽,她還是不聽,叫著他的名字。
原南風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幹脆掐死她算了。剛好一輛車行駛過,炫白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原南風突然瞥到了什麼,彎腰,細細的端詳著她的臉,又是巴掌印,又挨打了!!
這打她的人,下手也太狠點兒,他眉心一攏!
“誰打的?”他淩聲問道,她惹火他那麼多次,他也沒有動她一根手指頭,現在接而連三的被打!
起身,還沒有起來,她一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拽,他一時不妨,被她拽的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