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閃著綠色的幽光在皺紋裏閃爍，好似鬼目，又像狼眼。
金山哆嗦一下，看著她的白發亂舞，綠眼皺紋，發抖。
“給我！”
她伸出手，瘦骨嶙峋，指甲猙獰，更是恐怖。
金山哆嗦著把盒子遞給她，卻忘了把她放下。其實放不放一樣，她就像一團棉花貼在身上，除了溫熱的體溫，別無感覺。
她抓過盒子，裂開，掏出一個小紙包，撕開，把裏麵的東西往嘴裏倒，嚼動，咯吱作響，吞咽有聲，就像餓死鬼在啃食。
幽香入鼻，金山深吸一口，是茶香。
金山雖不喝茶，鼻子卻靈，一聞便知是碧螺春的茶香。
這一點連愛茶如命的王二麻子都不得不佩服。一次他品著茶教授金山磨刀技藝，茶盅蓋剛開，金山就道出了茶名，令他震驚，問其原因，金山一笑，說你天天喝茶，喝來喝去就那幾種，傻瓜也聞出味兒來了！
金山不是傻瓜，還異常聰明。
聰明得王二麻子教了三天就不好意思以師父身份相對之了，開著玩笑說你小子若是學文不是狀元也得弄個榜眼，若是學武連“一王二府三大爺”也得去要飯！
一王，王小爺，沒有去要飯，在吃茶葉，吞噬，嘴角流著茶葉汁，跟傷口上的汁液恰是相似。
茶葉汁順著嘴角在流，傷口的汁液在漸少，減少，停止。
天色已暗，夜幕降臨。
昏黃空洞的廟堂更顯陰霾。
一隻蝙蝠隨著王小爺咕咚一聲把最後一口茶葉吞下氆氌飛出，扇動屋頂塵埃四散，蛛網凋零。
“你不嫌沉？”
王小爺精神明顯好轉，聲音硬朗了很多。
“你……不沉！”金山很肯定。
王小爺嘿嘿一笑，緊跟著一陣猛烈的咳嗽：“傻小子，把……把我放下吧！”
金山把她緩緩放在地上，回身看看她，又趕緊把目光移開，心裏嘀咕：她真是那個王小爺？
“這是什麼地方？”王小爺探視四周，又是一陣咳嗽。
“廟堂。九頭佛廟堂。”金山看著昏暗中的大佛像說，“你……你沒事吧？”
“死不了！”她咳嗽兩聲，“娃兒，你走吧！”
金山扭頭看著她，認真道：“俺叫金山，不叫娃兒！”
“哦！娃兒你走吧！”她催促。
“你……你咋辦？你應該去看大夫！”金山看著她遍身的傷痕，懇切道。
“大夫救不了我的命！”她盯著金山，目光閃爍著綠汪汪的晶瑩，“你卻能！”
“俺……？”
“你！”
“俺不成！俺懂個啥？俺就是個鏘剪子磨菜刀的！”
“你不是已經救了麼？”
“俺就個啥？俺啥也沒做……”
“你想不想救我？”
“俺……俺想，可……可俺不懂啊！”
“你隻需為我做一件事！”
“啥……事？”
王小爺沒說話，看著金山黝黑俊朗的臉膛，健壯挺拔的身姿，咽了口唾沫，沉思片刻，呢喃：“明天再告訴你！”
“明天？你今天咋辦？”金山煞是不解，心說以你現在的情景，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個問題啊！
王小爺看看門外漸暗的天色，一笑，很苦，卻挺自信，因為她的一臉皺紋是綻放的，說：“今天，有這包雨前小碧，還死不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家裏人擔心！”
金山這時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有要事要辦，一拍腦袋：“糟了！”
“那還不快走？”
“好！那我明兒起早再來看你！”金山疾步往外走……
王小爺看著金山的背影，高聲道：“帶茶葉來！要好茶！”
也不知金山聽到沒有，隻有回聲在廟堂回蕩，震動大佛上的灰塵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