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盡快了結!”
。。
法租界的界口已經被團團圍住。
圍住那土坡的是熱浪——成千上萬的人呼出來的熱氣和汗水。
熱浪分成六層,六層不同色澤,不同精神,不同氣味的熱浪被不同心態的人群呼出……
第一層,高高的土坡子寬敞的崗台之上,一百名光著膀子,手持大刀的狼窩弟兄,怒目而視的盯著綁在柱子上的三個穿著和服的日本浪人——他們被五花大綁的綁住,堵著嘴,拚命掙紮,狼窩的大漢圍成圈,大刀緊握,雙目噴火,死死盯著他們,眼睛裏的憤怒化成紅光燃燒,恨不得將三個人立時煮熟……
第二層,土坡之下,各色服侍的商旅,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眼睛裏閃爍著極度興奮的橙色,滾滾流動,在火熱的空氣中蔓延……
第三層,緊緊貼著第二層,是法租界數以萬計的居民,行色各異,表情不一,有的聚成團竊竊私語,有的幾十號人談論著,說笑著往四外散,有的則拉著媳婦,牽著孩子急急離開,呼出的氣流也不一樣,混合起來,一團灰蒙蒙的霧氣在人群上空飄蕩……
第四層,是一色的皂衣大漢,五百餘人,刀在手,槍緊握,緊緊盯著一丈開外的日本人,眼睛閃爍著不解的藍色,緊張而迷茫的盯著自己的老大——坐在兩人抬的滑竿上,手持折扇,雙目噴火的杜二爺……
第五層,自然是那一色和服木屐,駐足噴氣的日本浪人,三百左右,腰插長短武士刀,威風凜凜,不可一世,映著烈日目閃凶光,急迫而焦躁,緊緊盯著土坡頂上的三個被困在柱子上的惡人,呼吸急促,隻需一聲令下就會拔刀而上,刀下淌血……
第六層,是荷槍實彈的巡捕,前邊的兩百人和第五層的後尾,麵對麵,槍對刀,怒目相持,各不相讓;後麵的人長槍緊握,列隊整齊,眼睛裏飄渺著戰前的興奮和恐慌,呼吸間燃燒的粉色氣流彌漫升騰……
烈日炎炎。
熱浪蒸天。
數萬人呼出的灼熱把一座碩大的土堆子炙烤得如同蒸籠上的饅頭,水霧迷蒙……
所有人的眼角餘光都在射向一個地方,就在第五層和第六層結合處左邊的空地上。
人不多,分成兩撥,車頭對車頭,人臉對人臉,麵目隆重,目光嚴肅……
總探長白銀發一身戎裝,左右各四名英姿颯爽的探長,正怒目而視對麵的童丹……
童丹身著醬紫色和服,威風凜凜的摸著唇上的仁丹胡,目光焦急的盯著土坡上被綁在中間柱子上的童仁,哼哼,身後跟著十名長刀在手,服色統一的黑龍會頭目,竟都牽著蹲坐塔舌呼呼直喘的大狼狗……
白銀發盯著童丹朗聲斥責:“童先生,今日為何突然帶領這麼多人來我法租界啊?難道兩國要開戰不成?”
童丹冷冷道:“白總探長,絕無此事。我的此次前來,隻是想帶回犬子!”
白銀發道:“那你為何如此陣勢?”
童丹道:“是他們自願前來的。”
白銀發一點手裏煙鬥,冷冷道:“即便如此,你也應該通過日本領事館事前知會法國領事,征得同意後再與我巡捕房商量,方可進入租界,而你事先並未知照,私自率人身帶利器闖入租界,就是侵犯,本探長就隻能與你刀槍說話了!
童丹嗬嗬一笑:“白桑莫急。我的知道此次行動確實草率,但我也是救子心切,還望閣下可以體諒!隻要總探長令人放回小兒童仁,我的自當撤退離去,日後再到你處細說緣由。你看怎樣?”
白銀發見童丹確實沒有侵擾之意,言辭也就略略緩和,淡淡道:“究竟所為何事?”
童丹道:“小事兒!”
白銀發一笑道:“若是小事,你自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還是說明白的好!”
童丹臉上一紅,吩咐道:“去把袁豔老師請到此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