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等人車水馬龍的趕回大吉大利旅舍,大吉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下車,直接衝到了娥的房間……
屋裏屋外圍滿了人。
男的,各色在旅社下榻的客商,還有一些島城法租界的居民,伸著脖子,瞪著眼,來回逡巡;女的,大吉大利的姑娘,還有一些衣著簡樸的主婦在唧唧喳喳小聲議論;還有一群孩子在你追我趕的嬉鬧……
大吉雪白的真絲晾袍前後心已經濕透,奔到門口,彎著腰喘著牛一般的粗氣,看看幾個在門口站立的狼窩兄弟,吼:“讓……他們……給老子……滾!”
踏雪(大吉養在客舍裏的一匹大狗,黑身子白爪,願望去如同踏在雪上一般,故此得名)一個魚躍,前腿奮起,衝著人群一陣狂吠……
等人們被轟走之後,大吉一臉茫然,有氣無力的走進了屋子……
娥流著淚站在門口抽泣……
鳳姐兒坐在椅子上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香草、芍藥等幾個鳳姐兒的姐妹站在她身旁,拿著手絹擦眼淚……
靈兒披頭散發蜷縮在牆角,抱著膀子,渾身哆嗦,目光呆滯,無神,迷蒙,就像一對死魚的眼睛……
大吉看看她身上粘著碎草、泥土,撕裂了露著肉的綠紗裙子,心裏一陣刀絞,又如根根鋼針一根一根的插向心髒最柔軟的嫩芽!
——這正是前不久自己剛剛送給她的裙子!
大吉看著靈兒,不說話,拳頭攥得嘎嘎作響,緊緊咬住的嘴唇鮮血流淌,目光熾烈、通紅,夾雜著綠油油助燃劑,熊熊燃燒……
香草她們趕緊過去,拉住他的手,掏出手帕給他擦拭嘴角的鮮血……
咯咯……
他的牙齒擊響,看看她們,從鼻子裏發音:“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娥哽咽道:“大中午的,再加上白浪跑回來一喊人,你那“狼窩”裏的人——二馬兄弟手底下的人,匆匆出動,整個法租界還有誰不知道啊?”
大吉點點頭,長長呼出一口氣,胸脯起伏著,問:“白浪呢?”
娥道:“在西跨院哭呢?”
大吉道:“把他叫過來。”
娥趕緊打發人去叫白浪……
“拿床單子給靈兒姐蓋上。”大吉說著,走到椅子前緩緩坐下,身子顫抖,牙齒打架,目光燃燒著血色,盯著門口發呆……
白浪顫顫巍巍的走進屋子,烏黑的臉膛上掛著淚痕,身子哆嗦著看著大吉……
大吉看看他,咳嗽一聲,輕輕問:“怎麼回事?”
白浪揉揉眼睛,哽咽道:“中午……靈兒姐,去買綠豆,說……說過了年她就出嫁了,多……多給小壞……哦,你和我們熬點綠豆湯喝。讓俺幫著去抗。可……誰知,俺倆走到李家賭場的拐角,迎麵碰上了四個醉漢,他們……他們就……”
“你呢?你在幹嘛?”大吉瞪著他。
“他們抽出了日本刀,俺手裏啥都沒有,就大喊,李家賭場的人出來看了看,說那是四個殺人不眨眼日本浪人,是黑龍會的屬下,叫俺趕緊回來喊人,俺……俺……”
大吉緩緩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盅,柔和細膩的把玩著,驀地,他猛然起身,抬手砸向白浪的腦袋……
砰——
白浪應聲倒地……
大吉抬腳衝著他的肚子就是一頓猛踹,邊踹邊聲嘶力竭的吼叫,完全就是一匹發了瘋的惡狼:“我讓你回來喊人!我讓你日本刀!我讓你殺人不眨眼!我讓你黑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