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往這跑,妮婭!”,我再一次嘶吼著,期盼聲音能快一些通過我似乎被火灼燒過的胸腔,抓住身後這個女人的手。可當我轉過頭的時候,妮婭卻停下了腳步,緩慢跪坐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雙手放在胸前微笑的看著我,嘴裏似乎呢喃著一些我聽不明白的話語,好像早已欣然接受這一切的到來,等待著審判的降臨。我隨著目光停下了腳步,身後的景象遏製了我大口的呼吸,巨浪肆意吞噬著森林中的一切,很快便到了妮婭的背後,它也再次挺直了自己的腰身,泛著泡沫的浪花像極了獠牙,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進食。

“來不及了,妮婭。你在做什麼,快過來!!”,我回過身衝向妮婭,一把抓住了妮婭的手。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後背像被人重擊了一棒,緊接著就被吸入了巨浪中。

“妮婭?”,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伴隨著耀眼的白色光芒,刺破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女人聲音匆匆朝我走來,我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目光始終不能聚焦在一起,後腦悸動的錐心疼痛讓我不能集中精神。腳步聲停止後迎來的不是溫柔的護士聲音,而是一股憤怒的力量,她拎起了我命運的脖頸與她四目相對。也許是突然加速的心跳加快了腦部的泵血,我的眼睛像突然升級了好幾代的對焦芯片,瞬間看清了她臉上每一個細節。鼻尖靠左的痣,是她最鮮明的標記,一雙有神的大眼睛不偏不倚的鑲嵌在整張臉最合適的地方。我看得出,她眉宇間透露著擔心,兩頰的嬰兒肥和微微撅起的嘴,讓表情顯的十分可愛。她叫林霖,是我半年前本該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

“怎麼是你?”我愕然道。

“妮婭是誰?”她用筆形電筒照著我的眼睛急切地問。電筒的燈光讓本來後腦的悸動變成了一陣眩暈,我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趕忙調整了身體的姿態,順手把她拿著手電的手一把抓住,把手電轉向了她的臉上緩緩問道:“我現在在哪?你怎麼也會在這裏?”

她瞪了老大但一點也看不出凶氣的雙眼似乎被我的動作刺激到有些躲閃,身體也想要努力反抗把手抽走,但她的力量似乎還不足以掙脫清醒過來的我。我再次使勁握住她的雙手,有些著急地瞪著她的雙眼問道:“快!”

“嫦娥14號基地”她把頭轉開低聲道。我稍有鬆懈她便掙脫了我,然後再次道:“你就知道裝失憶,我就給你抽了幾百毫升血,你就什麼都不不記得了?”

“你還沒告訴我妮婭是誰,這才幾個月你就”

我下意識摸了摸右手手臂關節處,確實有微微的酸痛,隨之而來的是被大腦突然察覺到的疲憊感,我無力地伸手搜尋到了後腦的傷口,但似乎並不嚴重,已經結上了一層痂,隻是神經不時還會跟隨著心跳有節奏地跳動。她接下來的話我有些恍惚沒有繼續聽下去。我竭力在深灰色朦朧的記憶中細細搜尋著,突然好像一切散落在角落裏的拚圖都隨著跳動的頭痛有序的回到了他們本應該在的地方,畫麵也在眼前清晰了起來。

“林奇教授,我們到目的地了。”打斷我觀賞月球聲音的主人叫葉博文,從我初次見他到現在已經三,但是一點關於任務的消息都沒有從他嘴裏套出來。他總是微微彎曲的身體,有些艱難地頂著一個不大的腦袋,像一隻沒有刺的刺蝟,好像生怕別人奪走了他的“博文”,賊眉鼠眼,陰險狡詐剛剛好可以形容他的長相,都人如其名,也許“博文”都藏在肚子裏吧。不過他可是哥倫布公司駐月的總領導,也這次調查任務的牽頭人,從我課堂上把我硬生生一路騙到了這裏。

他的話音剛落,身旁的尹焱遞來了航服的頭盔道:“到處都一樣,除了荒涼就是荒涼,你想欣賞等工作結束我帶你好好欣賞你心心念的月球。”

尹焱是我的發,與其發,不如是兄弟。父親三十年前探險遇難後,老媽不久也去世了,是尹叔叔把我帶回家養育成人,尹焱算是我半個親弟弟。雖然一起長大,但我們的性格截然不同,他的沉著冷靜倒也適合在地外工作,畢竟理性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恐慌。

我接過頭盔左右打量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裝備好像從頭到腳都跟他們不一樣,我打趣問道:“尹老弟,我們這麼久沒見,你就是這麼接待大哥的嗎,連裝備都要給我老式的?”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登上月球,但也在新聞裏看到過哥倫布公司大刀闊斧的宣傳自己超前的航裝備而略有幻想,而我這一身,完全和超前不搭界。

沒等尹焱開口,一旁的葉博文就接過話茬:“實在抱歉,是情況緊急,最近的基地也隻有老式的航服了,不過你放心,保證安全!”

“安全問題我倒是放心,你們也不會無緣無故請一個曆史老師到月球上再謀殺”,完我笨拙地想要戴上頭盔,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熏到暈厥,也不知道這套裝備在基地放了多久,好在還算保暖合身。戴上頭盔後一切好像都安靜了,身體的溫度被宇航服緊緊鎖住,一絲溫暖讓我這些第一次有了些舒心,但隨後莫名的恐慌感就湧上心頭。從曆史課上到月球基地,再到這月球車旅行不過三,我的身體和大腦都還沒有適應這麼突然的改變。支撐著我到這裏的是無盡的好奇和對月球的向往,但我實在不明白,宇航員,月球和曆史學家,這三個毫不相幹事要以怎樣詭異的方式串聯起我接下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