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傍晚的夕陽紅得到了異常的地步,裴佳怡渾身披著霞光,給她一種浸在血泊裏的錯覺,讓她從心裏到皮膚,每一分每一寸都格外的不舒服。即使拉上遮光窗簾,這種不適感也沒消退幾分。
她煩躁的在房間裏來回走動了好一陣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她從來沒有把許哲這種小人物的命當成一回事過,自然不是因為心裏過不去,而是因為她雇傭的那幾個人,隔了這麼幾個小時,也沒給她過半點回音。
她是親眼見到他們把許哲拖走的,鐵打的壯漢也受不了他們的窮凶極惡,何況一向文弱的許哲?按理說早該有消息傳來了……
難道是那幾個人拿許哲玩什麼花哨把戲,一點一點的零碎的折磨他?
許哲這種白淨纖細,有著少年麵孔的類型,在某個圈子裏是極受歡迎的玩-物,難道那幾人動了念頭,不舍得一下子弄死?
裴佳怡攥緊了拳,眼裏滿是狠厲之色,直接撥了電話過去:“事情辦成了嗎?怎麼這麼久都沒回話?”
對方隔了好幾秒才說話:“辦不成了。”
裴佳怡隻覺得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直衝腦門:“你們什麼意思?什麼叫辦不成了?你們幾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弱雞一樣的小子?廢物成這個樣子,也能在道上混出金字招牌?”
那人冷冷一笑,語氣陰森森的:“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有些人不能惹,有些生意不能接。裴小姐這次讓我們去做掉一個惹不得的人,我們還沒說找你算賬,你反而在我們麵前擺起大小姐架子來了。”
裴佳怡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什麼惹不得的人?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
“那小子是個無名小卒沒錯,可罩著他的人可是有名的美人。”
裴佳怡咬牙:“也就是個不入流的藝人而已……”
那人粗暴的打斷:“入不入流有什麼關係?白微微是君少的人!你這臭婆娘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都瞞著不說,你存心想弄死我們兄弟幾個,是不是?”
裴佳怡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自若:“你們用不著擔心這個。君少怎麼可能為了自己女人身邊的另一個男人,和你們大動幹戈?”
“少和我們揣著明白裝糊塗!把我們當傻子呢?我們這可是把白微微得罪了,她就算忍著現在不追究,在心裏記上這筆賬,找準時候吹個枕頭風,拿別的理由來收拾我們怎麼辦?”
裴佳怡氣得發抖,偏偏又沒法辯駁,心念急速的轉動,忽的想起最重要的事:“你們不是說這件事辦不成了嗎?既然沒辦成,那麼就算得罪白微微,也得罪得有限。她在君少心中的位置沒你們想象的那麼高,隻要沒有過硬的理由,君少怎麼可能因為她不高興,就騰出手來對付你們?”
“雖然沒有直接把那小子做掉,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那小子弱得和雞崽子差不多,隻剩下一口氣,也不知道撐不撐得下去。”那人陰狠的咬著牙說,“裴小姐最好求個神拜個佛,祈禱那小子能活下來,否則的話……君少動手,我們是沒有辦法的,但我們死之前,肯定得拉裴小姐墊墊背。”說話間語氣逐漸的下-流了起來,“女人我們玩過不少,倒是沒嚐過真正的大小姐的滋味……”
裴佳怡用力的掛斷電話,把手機砸到一邊,然而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手機毫發無損,隻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她緊緊咬著牙,連牙齦都因為壓力過大而溢出了血,滿嘴都是腥甜味。
這些低等的,醜陋的,下-賤的,靠人命吃飯的貨色,竟然敢用這樣的態度和她說話,還用那麼惡心的事來威脅她……
即使隻是隔著電話聽了兩句,她也覺得自己渾身發麻,仿佛那些肮髒粗糙的手已經摸到她皮膚上了一樣。
她衝進浴室放了水,在裏麵倒了好些精油,芬芳的熱水包裹著全身,那股子粘膩惡心的感覺終於從身上消退。她半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滿含著精油香的空氣,忽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