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隨即便否認了這樣的想法。因為她看到了李晟那豐潤白皙的臉蛋和那雖然沾了些許泥土卻還顯得整齊的衣物,以及那自然散發於全身的一種奇特的氣勢:說他是高官世家的子弟吧,他身上並沒有那種堂而皇之居高臨下的感覺;說他是平民吧,卻也沒有那種低服於下自卑魅上的奸猾;他不是商人的後代,因為他身上沒有暴發戶子弟的那種浮誇;他也不是書香門第出身,因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迂腐。
他雍容而立,處於陌生的環境卻沒有半分害怕,麵對這輝煌的大廈也不曾有一絲羨慕,顯得十分坦蕩。從他那清澈明晰的眼裏可以看出他是將一切都視為平等的,不會因為你是世家而對你熱切,也不會因為你是平民而對你輕視,他自有另一種不甘為人下的倔強。其實這樣的倔強,本不該在這麼一個十三歲小鬼身上出現的,但眼下的李晟卻真正的擁有這樣的倔強。
看著他,李夫人怎麼也想不出他是一個怎樣的出身,但“絕對不是囚犯出身”,卻是十分肯定的。
“看來鐺兒遇上了一個非常人啊。”李夫人如斯想道。她斜眼偷偷的瞄了瞄依舊膽小的縮在李晟背後的女兒,頓時心中覺得好笑:“似乎在鐺兒的眼裏,眼前的這個太過可怕了些。不過這小子一下就可以獲得我女兒的信任,卻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恩,他確實是值得女兒交往的。”想到這裏,李夫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露出一絲頗有些莫名的古怪笑容來。
“小公子今年幾歲了?不知是哪裏人氏啊。”伴隨這那樣古怪的笑容,李夫人放緩了語氣,綿綿的問到。
“呃……!”感受到李夫人那古怪莫名的笑容,李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他總覺得這笑容的背後有一些別的意思。至於這意思究竟是什麼,他並不清楚。他隻覺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某種算計之中,總是蠻奇怪的。
不過覺得不妙是一回事,回答李夫人的提問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他眼下還想在這泗水居中討得生活,便更加對李夫人有問必答了。但兩人之間的語音不同,卻鬧得李晟實在聽不懂李夫人的問題。於是他輕輕的碰了碰鐺兒的手臂示意她幫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鐺兒見母親眾人的注意力並不再自己這邊,便略略的有些放心了。她覺得李晟很夠意思,始終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並沒有把自己推向前去。此刻母親既是向他問話了,而他卻是碰了碰自己的手臂,鐺兒自然明白,他是需要自己幫忙的了。
於是她從李晟的身後走了出來,蹦蹦跳跳的投入自己母親的懷中,略待些許撒嬌的說道:“這個大哥即聽不懂,也不會說我們這裏的話哪。娘你就不要問他了,他的事情我都清楚。”
“哦?你又是怎麼清楚的?”李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輕笑著問道。
“他寫給我看的哪。娘,其實這位大哥哥挺可憐的。他叫李晟和我們同一個姓咧,不過不是和我們同籍。他是揚州建安郡人,父母都被山賊殺了哦,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鐺兒聲情並茂的解釋道。
“是這樣啊!”李夫人了解的點了點頭。對於這幾年早已司空見慣的事情,她怎麼也不會有所懷疑的。
“娘,你說我們收留他好不好。”鐺兒向自己的母親提出建議。
“這……”李夫人先是拉長了這麼一個長音,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最後在女兒那閃著企盼目光的注視下終於吐出了自己決定:“也好!不過你從今天開始到過年為止卻不得出去玩了。居然跑到死人那兒去,若要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可好。反正現在有晟兒與你作伴,你也不會覺的無聊。”
“這樣麼?”鐺兒微微的一愣,略略的有些喪氣了。雖然她前麵也有些痛恨,德兒等人甩下自己的行為,但他們總算還是自己熟識的朋友啊。想到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的時間無法與他們玩耍,她自是歡喜不起來。
“娘,能不能換一個條件?”鐺兒想同母親討價還價一番。
“不行!”李夫人堅定了搖了搖:“這既是對你今天膽大妄為的懲罰,也是對你的一個要求。你既然打算幫助你的新朋友了,那就得幫助到底才行。晟兒,剛剛來我們這裏對一切都不熟悉,連話也說不清楚,你是不是得當他的先生,負責教會他這些基本的東西呢?做人做事就必須有責任心才行。”
“哦!”看母親說得鄭重,鐺兒隻好點頭答應下來。雖然還不大理解母親話中的含義深遠,但想到自己可以成為別人的先生,她便也有些興奮了。她一下子將原本的不滿忘懷了,臉上從新綻放如花的笑容。對於她來說這個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
終於,李晟在泗水居的生活便被這樣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