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一用身體擋在蔡鈺身前的那一刻,我聽見自己的胸腔裏,有東西碎掉的聲音……
黑色的硝煙在無邊的曠野中繚繞,不遠處依然有團團戰火在翻滾著。
盡管華夏一隅這片焦土終於收獲了和平,但今夜晚霞注定是慘烈的鮮紅,正如我心中的一片狼藉。
紅一攙扶著已經半死不活的蔡鈺,漸漸離我遠去,我顫抖著舉起了手中銀灰色勃朗寧手槍。
那是沈俊山留給紅一唯一的東西,我一直珍藏在身邊,因為我害怕,她有一天會不辭而別。
槍口對準了四十五度的天空,那是晚霞燒得最慘烈的方向,我企圖用槍聲消散眼前噩夢般的一切。
槍響的一瞬,仿若時間也停了下來,每個人都如泥塑的一般靜止了下來,隻有紅一的身影,依舊漸行漸遠。
她最終還是離我而去,消逝在視野的邊際。
拿下了華夏一隅的所有,實現了夢想的第一步,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與冰冷。
有什麼東西模糊了雙眼,我努力克製住了,沒讓那抹溫暖,順著臉頰滑落。
如果有人問,噴火怪榮坤銘也有眼淚的麼?我會笑著回答說,也有的。
這個秘密一直埋在我的心底,除了紅一,沒有任何人發現,我其實是個內心柔軟的人。
我比平常人更加敏感,更容易動容,但我同時也更加擅長掩飾和抑製內心的情感。
在明城大帥這個位置上,我不得不為自己塑造一個堅硬的外殼,迷惑對手,也迷惑了我自己。
在上城見到紅一的第一眼,我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哭得如此毫無顧忌?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想要像她那樣大哭一場的,但我不能。
老頭子拋下明城去了,丟下內憂外患的爛攤子給我,讓我腹背受敵。
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對手察覺到我的軟弱,所以我要用沾滿謝亮鮮血的雙手來證明我的強大,讓對手聞風喪膽。
不過這些都是表象和手段,我的真心是想要和眼前的紅一一樣,大哭一場。
曾有位智者說過,有一種愛情是從想要成為對方那樣的人開始的。
我想我對紅一的愛情,就是屬於這種。
愛情的模樣千姿百態,屬於我的,必須是眼前的樣子,我對這個名叫沈紅一的女子,一見鍾情。
不過現實是艱難的,哪怕我把紅一與我的甜言蜜語裝裱起來,也不是愛情的護身符。
慘烈的現實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記得紅一曾經問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和薛嬌麵臨一樣的處境,我最後的結局會不會和她一樣?”
我想回答她的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因為我愛你”。
不過在下定決心開口之前,我倏爾想起,這是我在夏祭時許下的心願,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我以為紅一會知道我的心意,但我想錯了,她帶著孩子離開,而我在戰火的忽暗忽明中嘲笑了自己。
我完全理解紅一在那一刻的選擇,不知是誰散播了慶京身世的謠言,我又說了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我說,我會為了勝利不擇手段,後來也的確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了。
麵對蔡鈺這種戰場菜雞,我為了這次大獲全勝,竟然不知羞恥,不顧形象的落荒而逃,為的是引蔡鈺走進我為他打造的陷阱。
我“不擇手段”地贏得了勝利,卻輸掉了我最愛的紅一。
愛情和我的心一起碎成了渣,回到明城以後,我大病了一場,一個多月沒能出門。
還好我的下屬們幫我處理好了其他事務,將華夏一隅這塊爛攤子收拾得井井有條。
除了我的愛情,一切好似又都恢複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好,因為我統一了整個華夏一隅。
現在我正站在明城南郊的祖陵陵園裏,凝視我內心那如破碎了的玻璃一般的情感。
什麼是愛情,是飛蛾撲火?
不,愛情不止於此。
我心裏的愛情,是破碎以後,依然還想要再撲一次的存在。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依舊會選擇在上城牽著那個滿臉晶瑩淚珠的女子的手,給她夾魚眼睛吃。
我希望,我死了以後,能在墳頭看望我的人是紅一,就如奶奶和爺爺那樣的浪漫。
事到如今,這個奢侈的願望還能實現麼?
紅一說能。
眼前的她正站在我的麵前,乖巧地歪著頭,對著我笑。
她的笑,如五月的風,她說:“那年夏祭,你為我摘下的燈籠是一對的,要在一起,就如你我。”
PS:疫情嚴重,小夥伴們保重好身體。待到疫情消散之時,咱們江湖再見。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