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白茶與市麵上常見的白茶有很大不同。市麵上的白茶大多為普通的“貢眉”和“壽眉”,等級多為中下品,產地更是五花八門,真假難辨。但林家的白茶卻是係出名門,大有來頭。林家隻經營兩種白茶,一是白毫銀針,二是白牡丹。喝茶的行家都知道,這兩種茶可不是一般人品得起的,都是曾經的貢茶,是給皇帝老兒獨享的臻品。林家的白茶皆來自福建最早的皇家茶園,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林家“半日閑”的白茶,隻做特級和一級,且全是當年新茶。這還不算,為了匹配這好茶,林家連泡茶的水也都是市麵上最昂貴的純淨水。

第一次品這白茶的時候,他因為不識貨,還笑林夢兒氣,放著上好的普洱不泡,隻給他和大頭弄了這兩杯色澤淺淡的茶水,打發要飯的啊,真是生意人,見利忘義。林夢兒對正欲狂笑的大頭輕輕使個眼色,皓齒一展,口吐蘭花,,有什麼辦法啊,你這個公務員,肚子裏能有多少油水可涮,就不要糟蹋我家的普洱了,將就將就吧,呆子。大頭也在旁邊裝腔作勢,是啊,夢兒得對,君子之交淡如水嘛,不花錢有茶喝,你還講究個吊啊。

他頹喪地飲了一口,不覺驚訝出聲,什麼茶,好香呀。大頭這才怪笑起來,呆子啊呆子,夢兒這裏什麼最出名你忘了?他大悟,難道這就是白茶。你們林家最牛逼的白茶。

林夢兒臉色微微一紅,嗔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們倆真是越活越俗氣了,一點沒有了當年的文靜雅氣,白喝了我這麼好的茶水。

他和大頭於是就邊作揖邊打趣,,srry,srry,一時嘴誤啊,忘記我們的林大美人現已成仙,不識人間煙火,更聽不得人世的汙言穢語,掌嘴掌嘴。邊邊做出要抽自己大嘴巴的樣子。林夢兒就女孩一樣地笑,用纖細優美的手指隔空點著他倆的腦殼。你們兩個活寶,四十多了,還是不見長進,油腔滑調,沒個正樣。

林夢兒告訴他,這就是特級的白毫銀針。他仔細觀瞧,果然和剛才感覺大不一樣。看那條索,肥壯挺直,外形優美,白色葉底如銀針墜壺,湯色淡綠清亮,香氣清高持久。忍不住又飲了一口,哦,真是唇齒生香,有一種難言的清爽醇厚。果然好茶。

下午他打手機給大春,自己有些事情要辦,科裏需多盯著一點,特別是黃霸,沒事別招惹他,船到碼頭車到站,這家夥現在就是個渾不拎,經不起挑逗。你們要井水不犯河水,都消停兩。徐頭這幾不知怎麼了,一肚子邪火沒處冒,告訴黃霸,千萬別往槍口上撞,就算他不怕,也得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一下吧。大春機靈,明白了頭兒,一定妥妥當當,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末了,心翼翼問他,這次去井岡山學習,科裏就一個指標,頭兒你看誰去合適啊?他,稍安勿躁,我心裏有數。

然後,他就打車去了“半日閑”。這個點正是喝茶的好時間,離老遠他就看見茶舍門口停了一長溜轎車。他讓師傅停下,付了車錢,又在路邊抽了根煙,他猜不透大頭介紹新朋友的用意,自己就是一個閑得蛋疼的老幹科長,沒有半點利用價值,這聚會的意義又有多大?現在的人呀,沒有一個省油的燈,算盤撥拉得精明著呢,道行一個比一個深。因為想不明白,所以索性就不再想了,他邁步向茶舍裏走。

“高飛,你子不上班,跑這兒瀟灑也不給老子請假?”沒想到迎麵碰上徐主任正從茶舍住外走,徐主任撞見溜號的手下,有點人髒俱獲的感覺,習慣性扯著大嗓門嚷嚷。應該這是一種親近的表現。

他笑,真無邪地笑,任由下午的好陽光灑在臉上,秋的太陽總是慫恿著人想要放肆,想要像狗一樣撒撒歡。他,委座呀,你真是如來佛,我這猴頭算是栽你手心裏出不來了。

徐主任就大嘴咧得開開的,很享受,也很陶醉。徐主任還想再點什麼,但他被人打斷了。一個聲音從徐主任的背後傳了過來。

“老徐呀,我交代你的事兒可要上上心”

話到這兒就停下了,因為那人看見了他,便把後麵要的省略了。這時候,他也看清了那人。那人實在有點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副市長何遠誌。何遠誌衝他禮節性地點了一下頭,邁步出了茶舍。徐主任聲告戒他,守口如瓶呀子。然後跑著攆了出去。

“這兒呢,呆子。”林夢兒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好聽,那麼年輕。一點也不像四十歲的女人。這聲音裏沒有煩惱,沒有柴米油鹽,更不會有悵然和滄桑。這聲音裏含滿了萬千寵愛,含滿了蝶舞花香,因為這聲音像琴聲一樣悠揚,所以聽上去反而不像真的。

他看見林夢兒在東邊的簷廊下向他招手。雲鬢高挽,眼角帶笑。林夢兒今穿了一件蘇繡的旗袍,腰身收得恰到好處,就越發嫋嫋婷婷,玲瓏有致,宛若畫中之人。他一時有些犯花癡。

“哎呀,夢兒同誌,你的這身材真是前突後翹,好山好水好風光呀!”大頭的聲音裏含著口水從他後腦勺濺了過去。

“該死的大頭,快住嘴!”林夢兒臉色緋紅,用雙手捂緊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