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調雖然粗俗,卻講出放牛娃的心酸,姚廣孝聽完深有感觸。
“大人,這是老朽聽牛郎唱的,是不是汙了大人的耳朵?”
“沒有,沒有,很好。”姚廣孝急忙說,魏亦儒不知道,朱棣青少年事情,曾經在中都鳳陽住過一段時間,對於農事,朱棣非常熟悉,田歌能喚醒朱棣青春的記憶。
“還要唱其它的嗎?”魏亦儒問。
“等一下,讓老夫加兩句,稍等。”
姚廣孝拿出筆墨,稍一思索,在紙上寫道:自從燕王登了基,蠻子再也不敢來。財主賦稅不用加,我能吃上白饃饃。
魏亦儒看到,拍手稱讚,“如此以來,就成了民間老百姓讚揚皇帝。”
姚廣孝不敢滿足,又讓魏亦儒唱了幾首田歌,有的改寫,有的添加,都變成讚揚皇帝功德的歌謠。
魏亦儒一一牢記在心,又不斷地練習,把新歌唱的和老歌一樣。
姚廣孝又揣摩朱棣的心思了,寫了一篇貶低朱允炆讚美朱棣的折子,又讓魏亦儒謄寫一遍,第二天一大早送到內閣。
下午時分,魏亦儒被太監帶到宮中。
為了這次覲見,魏亦儒特地打扮一番,脫去上衣,光著膀子,也不穿鞋,披頭撒發,不僅如此,後背綁了一個幡,上麵寫著五個大字:罪民方孝孺。
剛剛走進文淵閣的門檻,瞥見朱棣在龍書案後麵坐著,魏亦儒噗通跪下,膝行到朱棣麵前。
朱棣一愣,停下正在沾朱砂的禦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仇敵。
“罪民方孝孺前來請死,請陛下恩準。”魏亦儒確實有罪,不過不是方孝孺的罪,是自己欺騙皇帝的罪。
看著匍匐在地的方孝孺,朱棣的心裏舒坦多了,想起幾年前被此人臭罵,猶如一顆蒼蠅塞進心裏,現在,那個難以消化的蒼蠅突然消失了,甚至變成一捧清涼的山泉。
“啪!”禦筆上的朱砂掉落在奏折上,朱棣才把手裏的筆放下。
“方孝孺,你可真是不忠呀,以前是‘失蹤’的重臣,如今,又在折子裏罵‘失蹤’,你就不怕後人戳你脊梁骨嗎?”朱棣帶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口氣,卻有一絲興奮。
“啟奏皇上,非罪民不忠,隻因罪民前幾日聽到一首田歌,罪民聽後,深感慚愧。”
“抬起頭來。”
魏亦儒直起身子,卻雙眼看地,臉上的肉耷拉下來,一點精氣神都沒有,與以前桀驁不馴的模樣截然相反。
朱棣心裏美滋滋,像是熬鷹一樣,終於大功告成,“什麼田歌呀?你給朕唱唱,朕也累了,就當聽個樂子。”
一旁侍立的內閣大學士黃淮和楊士奇互相對視一眼,卻也不敢打斷。
魏亦儒把昨天姚廣孝改寫的放牛歌唱了一遍,開始聲音低沉,像是一個害羞的姑娘,唱到朱棣的功績的時候,又激昂有力,像雄壯的軍士一樣威猛。
“哈哈哈——”
朱棣開懷大笑,黃淮和楊士奇也跟著笑起來,兩人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在唱戲,可是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