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來就是對頭。
比如說,白鳳遊和梅刀君。
一個是魔門橫空出世的一代驕陽,一個是高懸在道門上空的迢迢明星,立場不同,注定對立。
白鳳遊天性驕狂,率性肆意,凡事從心而為,什麼前因後果、倫理道德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隻要是他想做到,那就一定會去做,天王老子都不能阻止他。
而梅刀君呢,遵禮守節,仁厚公正,凡事依理而行,不偏不私,一言一行俱可為道門表率、照世明星。
哪怕沒有立場上的相悖,迥然的性格,也注定兩個人誰看誰都不順眼。
本來嘛,一個在魔門裏肆意縱橫,一個在道門裏大放光明,雖然屢屢被人擺在一塊兒談論,但其實誰也礙不著誰。
所以就算是是死對頭,那也隻存在於別人的嘴巴上。
可偏偏,有朝一日,楚漢山中,狹路相逢。
梅刀君一眼就認出了白鳳遊。
本該素淡雅靜的白衣,用金線勾勒出一隻烈焰熊熊的鳳凰,高高昂起的鳳首,襯著穿衣人那驕狂不可一世的氣勢,格外的氣焰囂張,活生生在腦門兒上刻出了隱形的“欠揍”二字。
於是溫文爾雅有禮守節的道門明星,一句話沒經過腦子就這麼脫口而出。
“混世魔王,哼!”
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後,會習慣的。有些懊悔的道門明星如是安慰自己。
白鳳遊偏著頭,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梅刀君的腰間,認出那把明月刀來,於是很沒有魔門驕陽風度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假惺惺的偽道德,呸!”
白鳳遊的獨門兵器叫做“袖裏劍”,這名字沒什麼特殊性,隻是將其主的行事風格表露無疑。
通常情況下,白鳳遊是懶得跟人鬥嘴皮子的,當麵對人不屑一顧,轉頭在背後能把得罪他的人給坑得爹媽不認。
所以當麵放嘴炮這種事,以後大概他也會習慣的。魔門驕陽亦如是安慰自己。
真是奇了怪。
以梅刀君的修養,會對一個人初見就口出不遜,以白鳳遊的脾氣,會一見麵就對人挑釁。說不是天生對頭宿世死敵,誰信?
這就是孽緣。
不談仇,不說怨,就是看你不順眼。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打唄!
打到天昏地暗,打到山水失色,打到提不起劍揮不出刀精疲力竭……
也還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所謂對頭,那就是不打爆你的頭就會很對不起自己,所以,提不起劍揮不出刀也沒有關係,神魂出竅接著打。
這就是修為高的人任性之處,換倆修為不夠的人來,打到這裏就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養精蓄銳,以待來日再分高下。
神魂出竅?開什麼玩笑,神魂沒有肉身保護,脆弱得很,平時修煉還得小心再小心,用神魂打架,那純屬沒腦子。
兩人是打出真火來了,所以頭腦一熱,就幹出了沒腦子的事情,結果可想而知。
兩敗俱傷。
梅刀君一刀橫劈,把白鳳遊切成一塊塊擺好盤的白斬雞……是差一點。
白鳳遊大袖一甩,袖裏劍無聲無息把梅刀君捅了個透心涼……是幾乎。
神魂重創,離死不遠,再打下去,徹底涼涼。
仔細想想,忒他麼的不值。
於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收招,神魂歸竅。
死對頭死對頭,死的是對方才有說頭,死的是自己就劃不來了。
一陣山風吹來,刮得有點猛。
兩個受了重創的神魂在風裏打轉亂飄,這要是被刮跑了還得了?趕緊瞅著一具肉身就往裏鑽,鑽完了,一睜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逼了。
壞了!神魂歸錯竅。
白鳳遊鑽進了梅刀君的肉身裏麵。
梅刀君上了白鳳遊的身。
第一時間發現這個錯誤的時候,白鳳遊和梅刀君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趕緊出來,各歸各位。
但是,出不來了,二人打得兩敗俱傷,神魂都支撐不住了,一入肉身就像倦鳥歸巢,是自己的巢還是別人的巢不重要。
重要的是,飛不起來了。
虛弱的神魂,被強大的肉身給禁錮住了。
要不然怎麼說神魂出竅打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呢?打昏了頭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
“姓梅的,你怎麼這麼黴呢?遇上你,算我白鳳遊倒黴。”
神魂太弱,肉身太沉,白鳳遊癱在地上起不來,四仰八叉的姿勢把梅刀君恪禮持正的形象毀了個徹底,嘴皮子卻還是利索,埋汰人的功力一流。
梅刀君盤膝閉目,五心朝天,然後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都萎靡了。
白鳳遊嗬嗬一聲冷笑,白眼飛上天。
“蠢貨,我練的是魔功,至剛至猛,你修的是道法,至柔至善,你用道法催動魔功,不死也掉三層皮。”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好奸滑的破黴刀,感情傷上加傷的你白爺爺的肉身,你不心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