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六年的冬天,是幾十年來最寒冷的一年。紛紛揚揚的大雪陸陸續續下了半個月,仍沒有停的意思。
全國各地的糧價翻了幾番,一入夜,城裏家家關門閉戶。沒有一絲生氣。
管道上,兩匹馬不顧惡劣的天氣,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趕。小六伸手撣去鬥篷的一層積雪,看著前方的亮光與身旁的主子商議:“主子,風雪這樣大,咱們不妨在前麵的村子歇一夜再走!”
蕭寧有些猶豫,風雪很大,明日積雪更深,隻怕趕路愈加困難。小六看著猶豫不定的主子,心頭不斷哀嚎,若不是主子非要忙著趕路,錯過了驛站。他們又何苦要在風雪夜趕路。
雖然他們能常年在邊關曆練,皮糙肉厚不在意著點勞累,可馬一天沒料吃,又趕了一天的路,再趕下去肯定撐不住。
心思回轉之間,蕭寧終於決定先休整一夜。兩腳一夾馬肚,向前麵的村莊走去。
甘泉宮裏,滿目明黃。屋裏燒著地龍,暖意融融,偶爾能聽到大雪壓斷花枝的“哢嚓”聲。
龍床上,躺著齊國年輕的君主,正元帝。齊國勢弱,床上這位君王卻大有作為,登基六年,不僅抵禦住幾次強敵入侵,讓原本對齊國不屑的強國主動交好,還有一路進軍之勢。
可就是這樣一個鐵血君王,卻在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病倒,一病就病了幾個月。
舉國上下人人都懷疑過正元帝的病因,長平也查到了幕後黑手,可正主不讓發落,她也隻能看著她蹦噠。
“咳……咳……”
床上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把正在失神長平的長平喚回,長平起身挪到床邊:“皇兄……,你醒了……”
聲音沙啞異常。鄭元看著正值青春年華,卻滿臉憔悴的幺妹,心裏一陣無力。他這一病,隻怕舉國上下都不得安寧了。
“長平……,咳咳咳……”鄭元開口又是一陣咳嗽。
長平大驚:“快,傳太醫!”
太醫本就候在外間,聞聲魚貫而入,長平主動把地方讓給太醫。一番診治之後,幾個太醫都滿臉凝重。
“下去吧……”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熬了幾個月隻怕是要油盡燈枯了,鄭元不想浪費時間聽他們的診治結果。
長平心頭一跳,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從三個月前皇兄突然昏倒後,每醒一次,身子就虛弱一分。這一次,怕是不好。
“長平你過來……咳咳,我有話對你說……咳咳咳……”
“皇兄……”
鄭元艱難的抬手,撫上長平的頭,嘴角揚起自豪的微笑。往事一幕幕浮起,關於這個幺妹的一切。她的出生,她的成長,她的叛逆,她的掙紮。
如今,她長大了,能擔起這個國家的擔子了。他很欣慰。
“長平……,皇兄得身體自己知道,這一次恐怕熬不過去了。咳咳咳……”
鄭元盡量壓抑著,逼自己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卻仍是咳得停不下來。
“皇兄……”
“皇兄走後,你要守住齊國的江山,照顧好你侄兒……咳咳咳……咳咳咳……,還有……,還有……”
“皇兄,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長平感覺得到,他每說一句話,就虛弱一分。她害怕他就這樣離她而去。
鄭元虛弱的笑笑,無限欣慰。“還有……,饒過陳美人……咳咳……她這一生……,是我……是我……,害了她……”
鄭元斷斷續續的說完,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長舒一口氣,就絕了氣息。